1 残卷初遇,墨痕牵绪十月的雨淅淅沥沥,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气息。
市博物馆西侧修复楼,苏淼淼推开门,鼻腔瞬间被松节油与旧宣纸混合的独特味道填满,
这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瞬间让人放松下来。“小苏,来啦啊!
”陈老的沙哑声音从显微镜后传来,他指了指工作台中央摆放的紫檀木盒,“这卷,
可得你上手。”苏淼淼的目光被那木盒吸引,脚步不自觉地走近。
拿起木盒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那不是寻常古物该有的沁骨凉意,
竟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有生命在其中跳动。她下意识地缩了下手指,
心中涌起一阵疑惑。“这......”苏淼淼刚想开口,就被陈老打断。“别多问,
打开看看。”陈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让苏淼淼的好奇心愈发强烈。她深吸一口气,
戴上手套缓缓打开盒盖。一瞬间,一股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墨香飘散出来,
不同于寻常古物的陈腐,这墨香清新而醇厚,像是刚研磨好的松烟墨,带着岁月的沉淀,
苏淼淼的目光落在盒中的残卷上,那是一幅楮皮麻纸,米黄色的纸面泛着温润的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侧那片暗红痕迹,像是泪痕在灯光下竟微微泛着光泽。
她戴着手套的手微微颤抖,用镊子轻轻挑起残卷一角。这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轻颤,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纸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套,那感觉如此真实,让她差点失手掉落镊子。
“别慌,是纸纤维遇潮后的自然反应。”陈老端着茶缓步走过来,
苏淼淼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苏淼淼定神,将残卷平铺在羊毛毡上。
她取来最细的排笔,蘸了点蒸馏水,笔尖刚碰到暗红痕迹,那痕迹竟像活过来似的,
顺着笔尖的水分轻轻晕开一点,露出下面“妾”字的一角。她心里一惊,慌忙收笔,
这种不自然的晕染,绝不是偶然,倒像是那墨迹在主动“露脸”,仿佛在等待着被发现。
爷爷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文物有灵,它想让你看见的,自会让你看见。
”难道这卷残卷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换了种方式,用软毛刷蘸着极淡的酶溶液,
一点点扫过残卷表面。刷到中段时,排笔的笔尖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下,她立刻停手,
借着放大镜仔细查看。只见那是处折叠得比发丝还细的夹层,藏在两页粘连的麻纸中间,
若不是这轻轻一“顶”,她定会错过。“有东西!”苏淼淼的声音发颤,既兴奋又紧张。
她用镊子小心拨开纸层,酶溶液慢慢渗进夹层,让千年的麻纸软下来。
当那半页薄如蝉翼的信纸展开时,一缕墨香突然浓了起来,她一闻便知,
这是唐代女子常用的蔷薇墨,混了花蜜研磨而成,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依稀辨别:“君往安西赴戍,妾守长安故宅。每见秋江潮起,
便念君归期。风露渐寒,君需添衣,莫念家。”落款“阿蘅”两个字,笔锋轻颤,
像是写字时指尖在发抖,不难看出写信人当时的心情有多么忐忑。
苏淼淼盯着 “安西”二字,突然觉指尖一阵发烫,信纸竟比周围的残卷暖了几分,
像是刚写完没多久,这奇异的现象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这是……情书?”陈老凑过来,
满是震惊,“唐代民间女子的情书,存世的不足十件!你看这蔷薇墨,
阿蘅定是出身书香门第。”苏淼淼没接话,她把信纸放在高倍显微镜下,突然“呀”了一声。
在“归期”二字的末尾,有个极细的墨点,放大后竟像个小小的桔梗花印记,
而她办公室的窗台上,正摆着盆桔梗,是爷爷生前种的,今年秋天第一次开花。
信纸边缘的暗红痕迹,和残卷上的痕迹完全吻合,甚至能拼出半滴泪痕的形状,
像是从残卷里“渗”到信纸上的。这一件件巧合让苏淼淼确定,“陈老师,
这信不是后来塞进去的。”苏淼淼指着拼合的泪痕,语气笃定,“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卷《秋江别思》,是阿蘅给那人的信物。”陈老点点头,又摇摇头,
眉头紧皱:“可阿蘅是谁?她等的‘君’又是谁?这卷书的原主人早就无迹可寻了。
”窗外雨未停歇,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同事们陆续走了,
修复室里只剩钟表的滴答声和苏淼淼的呼吸声。她把残卷和信纸放回木盒,刚要盖盖,
指尖又碰到了信纸。这次,她清晰地感觉到纸下有东西在“动”,不是颤,
是轻轻的、有节奏的起伏,像人的心跳。她猛地打开盒盖,借着台灯的光盯着信纸。
只见“莫念家”三个字的墨迹,竟比刚才深了些,像是有墨在慢慢渗出来。苏淼淼屏住呼吸,
伸手轻轻碰了碰“阿蘅”的落款。就在指尖触到纸的瞬间,室内的灯光瞬间熄灭,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边传来一阵极轻的烛火噼啪声,还有女子低低的啜泣,
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谁?”苏淼淼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修复室里回荡,
带着几分颤抖。可回应她的,只有那啜泣声越来越近,还有一股淡淡的蔷薇香,
和信纸上的墨香一模一样。她眼前突然晃了下,台灯的光变成了跳动的烛火,
羊毛毡工作台变成了梨花木桌,桌后坐着个穿淡紫襦裙的女子,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
正对着一卷书垂泪。“阿蘅,是你吗?”苏淼淼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
女子的肩膀猛地一颤,却没回头。苏淼淼想走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看着女子拿起笔,
在信纸上写下“每见秋江潮起,便念君归期”,笔尖落下时,一滴眼泪砸在纸上,
晕开暗红的痕迹,和残卷上的痕迹分毫不差!这一切就像一场真实的梦境,
却又如此不可思议。“君要记得,这卷《秋江别思》,见它如见妾。”女子的声音轻轻的,
带着哭腔,把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桌上的书卷里。苏淼淼看清了,
那书卷正是《秋江别思》,封皮上还留着女子指尖的温度。就在这时,
窗外传来更夫的敲梆声:“咚—咚—”,两下,是午夜子时。女子猛地抬头,
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苏淼淼终于能看清她的脸,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可就在她要开口时,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烛火声、啜泣声瞬间消失,眼前的梨花木桌也没了踪影。再次睁眼,
苏淼淼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还坐在修复室的椅子上,台灯亮着,
残卷和信纸好好地躺在木盒里。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满是冷汗,可指尖还留着蔷薇墨的甜香,
像是刚从千年的长安回来。“是幻觉吗?”她喃喃自语,低头看向木盒。下一秒,
她的呼吸停了。原本模糊的“秋江潮落夜泊船”诗句,此刻竟清晰了大半!
“潮落”“夜泊” 两个字的笔画清清楚楚,连墨色的浓淡都能分辨,
而信纸上的“阿蘅”落款,比之前深了一倍,像是被人重新描过。
这绝不是简单的幻觉能解释的,其中必定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苏淼淼抓起放大镜,凑近残卷。
在“夜泊” 二字的旁边,多了个极淡的小印记,是朵桔梗花,和她窗台上的那盆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爷爷的话:“文物会跟你说话,它想让你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阿蘅在跟她说话,她想让自己知道,她等的人是谁,她的思念有多深。已接近深夜,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残卷上。苏淼淼轻轻拿起信纸,贴在胸口,
竟觉那微弱的“心跳”还在。她不知道这卷残卷里还藏着多少秘密,
不知道阿蘅最终有没有等到她的“君”,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修复不只是修复文物,
是在听一段千年的心事,是在帮阿蘅把思念说给世人听。可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对残卷研究的深入,更多的谜团和挑战正等待着她,而她与这卷残卷的羁绊,
也越来越深。2 墨痕解码,时空共振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工作台上洒下细碎的光影。
苏淼淼推开房门,目光落在案头的紫檀木盒上,它安静地待在那里,
盒缝里隐隐渗出一丝墨香,如同一位沉睡千年的使者,即将再次诉说古老的故事。
她戴上手套,动作轻柔地打开木盒。《秋江别思》残卷静静躺在锦缎托盘上,
经过昨夜的奇妙变化,“秋江潮落夜泊船”的诗句愈发清晰,墨色浓淡相宜,
似乎在展示着它跨越千年的生命力。那封阿蘅的情书被单独放在玻璃展格里,
苏淼淼的目光触及“阿蘅”落款时,指尖泛起熟悉的暖意,仿佛千年前的温度穿越时空,
传递到了她的手上。“苏姐,早啊!”实习生小林抱着一摞古籍走进来,看到案上的残卷,
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讶,“这卷昨天还模糊得很,今天怎么这么清楚了?
你到底用了什么神奇的修复方法?”苏淼淼微微摇头,眼神里透着几分神秘,
轻轻取出情书:“不是我的功劳,好像……是它自己‘显’出来的。对了,小林,
你帮我查下馆里的唐代文献库,有没有关于‘阿蘅’或‘沈砚之’的记载?”“沈砚之?
”小林愣了一下,脑海里迅速搜索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随后快步走到书架前,
抽出一本泛黄的《长安文人志》,“我昨天整理古籍时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你看,
开元二十五年,校书郎沈砚之主动请缨赴安西,协助记录战事,
后来在‘石堡城之战’后便没了记载,有人说他战死了,也有人说他失踪了。
”苏淼淼急忙凑过去,指尖顺着书页上的小楷缓缓划过,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阿蘅’呢?有没有和他相关的女子?
”小林又翻出一本《京兆府志・闺阁篇》,仔细查阅后,兴奋地指着一段文字说道:“有了!
林蘅,长安人,善诗文,与校书郎沈砚之为姑表亲,曾有婚约。沈砚之赴安西后,
林蘅居于长安故宅,日日往曲江池畔待其归,后染风寒,终身未嫁。”“是她!
”苏淼淼的心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林蘅就是阿蘅,沈砚之就是她等的 “君”!
那封情书上的“安西赴戍”“长安故宅”,全都一一对应上了。可沈砚之后来失踪了,
林蘅终身未嫁,这对恋人难道真的没能走到一起?她看着情书上“莫念家”三个字,
眼眶不禁微微发酸,阿蘅写下这三个字时,该是多么不舍,却又要故作坚强,
那种无奈和心酸,跨越千年,依旧让人感同身受。接下来的几天,
苏淼淼几乎整日泡在古籍库里,像一位执着的寻宝者,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她翻遍了唐代的文人笔记、地方志,甚至找到了一本沈砚之友人写的《西征杂记》,
里面提到沈砚之“善属文,尤爱《秋江别思》,常谓此卷有故人影”。
还有一段记载让她的心揪了起来:“砚之在安西,尝左臂中箭,犹以左手书家书,字迹歪斜,
却不肯辍笔。”左手写字?苏淼淼突然想起昨夜幻觉里,沈砚之手腕缠着绷带的模样。
她立刻回到修复室,将情书放在高倍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果然,
在 “君需添衣”的“衣”字笔画里,藏着一丝极细微的倾斜,
像是左手运笔时难以控制的力道。可这封信是阿蘅写的,怎么会有左手写字的痕迹?
难道……是沈砚之后来在信上补过字?她决定用特殊的“单宁酸试剂”处理情书。
这种试剂能显露出被墨点覆盖的字迹,是修复古籍时常用的方法。
苏淼淼将试剂装在细玻璃管里,小心翼翼地对着情书落款处的墨点轻轻滴了一滴。然而,
意外发生了,试剂滴在信纸上后,竟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反应,
墨点依旧顽固地掩盖着下面的字迹,像是在故意和她作对。苏淼淼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她又接连滴了几滴试剂,可结果还是一样,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难道这个关键线索就要这样断掉了?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
脑海中突然闪过爷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文物修复,不能只依赖常规方法,有时候,
要换个角度思考。”苏淼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开始回忆以往的修复经验和相关知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新方法,利用紫外线照射,
也许能让被掩盖的字迹显现出来。她迅速将情书拿到紫外线灯下,调整好角度和强度。
在紫外线的照射下,信纸上的墨点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模糊的墨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