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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烽火猎人

发表时间: 2025-11-02
时值一九三七年,七月流火。

太行山深处的日头毒辣得像要生吞活剥了这片连绵不绝的青色山脉。

林间知了的嘶鸣己经没了力气,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干嚎。

“嘘——”一个低沉、沙哑,饱含岁月风霜的嗓音,在寂静的山林里突兀地响起,却又瞬间被周围的暑气吞没,仿佛只是风吹过树叶的错觉。

林啸风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顿,像一截被钉住的木桩,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额角的汗珠顺着黝黑精瘦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岩石上,“滋”一声,迅速蒸发。

他才二十二岁,但那双眼睛,己经锐利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更像山巅上盘旋许久,耐心等待猎物的鹰隼。

在他前方三步远,一个同样精壮,但背影更显宽厚的中年男人半蹲在灌木丛后,纹丝不动。

林大山。

这片山林远近闻名的老猎手,林啸风的父亲。

林大山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朝前轻轻压了压。

林啸风立刻会意。

有三头猎物,而且很近。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山林间特有的、混杂着松针腐叶和湿热土腥气的味道压入肺底。

他强迫自己忘记酷热,忘记干渴,忘记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奇痒。

他爹常说,进了山,猎人就不再是人,得变成山的一部分。

变成石头,变成树桩,变成一阵没有气息的风。

林啸风缓缓放低重心,将背上那杆比他还高出半头的汉阳造步枪轻轻取下,抱在怀里。

枪身己经被父子两代人的手掌磨得油光锃亮,冰凉的触感让林啸风烦躁的心绪平复了半分。

他爹的耳朵又动了动。

林大山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拨开眼前的枝叶。

林啸风的视线顺着父亲的目光投过去。

百米开外,一片稀疏的林地中,三只壮硕的野猪正在拱着地上的树根。

看样子是一家三口,两头大的,一头半大的。

林啸风的眼睛亮了。

这几日山下风声紧,县城里兵荒马乱的传闻一阵接一阵,人心惶惶,连带着山货的价钱都跌了。

但猪肉是硬通货,这一家三口要是全拿下,足够换回半年的盐巴和洋火,还能给妹妹晓月扯几尺新布。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冰冷的准星开始寻找那头最大公猪的脖颈。

“啪。”

一声轻响。

不是枪声,是林大山用石子在他枪托上敲了一下。

林啸风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父亲。

林大山依旧没看他,眼神冷得像冬月的冰凌。

他只是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风。”

林啸风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才感觉到,一阵微风正从他的后颈吹向野猪的方向。

他身上的汗味、火药味,都会顺着这股风,钻进那三头畜生的鼻孔里。

“畜生就是畜生,可鼻子比人灵一百倍。”

林大山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这点杀气,隔着二里地它们都能闻见。

心不静,枪就拿不稳。”

林啸风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像是长了草,毛毛躁躁的。

“爹,我……别出声。”

林大山打断他,“憋着。

等风转。”

林啸风咬住嘴唇,重新伏低身体。

这是猎人的第一课,也是最难的一课:等待。

等待风向,等待时机,等待猎物最松懈的那一秒。

林大山常挂在嘴边的“三心法则”,此时在林啸风脑中回荡。

静心。

“心不静,风吹草动都是雷。

你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还想听见猎物的呼吸?”

林啸风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

一呼……一吸……山林仿佛活了过来。

他听到了。

风穿过松针的“沙沙”声,知了有气无力的嘶鸣,远处山涧的流水声,甚至……那三头野猪咀嚼树根时发出的“咔嚓”声,和公猪喉咙里防备的“咕噜”声。

他的心跳慢了下来,和这片山林的脉搏渐渐合一。

汗水不再是滚烫的,而是带着一丝清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袋烟的功夫,也许是一个时辰。

后颈的微风停了。

一片树叶打着旋儿,从他面前飘落,落向他右侧。

风转了!

林啸风猛地睁开眼。

林大山的手掌无声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

“稳心。”

林大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啸风点头。

他缓缓举起汉阳造,枪托抵住肩窝。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颤抖。

准星、缺口、目标。

三点一线。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野猪,没有了树林,只剩下那头公猪耳朵后面一指宽的致命区域。

“记住,啸风。”

林大山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枪是稳了,可心呢?

你是不是在想,这一枪打中了,能换多少盐巴?

能给你妹扯什么颜色的花布?”

林啸风的心又是一跳。

“你爹我打了一辈子猎,可早年也跟你一样。

心不稳,打出去的子弹就是飘的。

你瞄准的是它的头,子弹可能就擦着它的***过去了。”

“你得稳住。

稳住心,就当眼前没有猎物,你只是在练枪。

把开枪,变成跟你呼吸、眨眼一样自然的事。”

林啸风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清空了脑子里的盐巴、洋火和花布。

稳心。

他做到了。

他的手稳如磐石,准星牢牢地钉在了目标身上。

“好。”

林大山的手松开了。

“爹,我……”林啸风刚想说他准备好了。

“别急。”

林大山道,“还有最后一样。”

林啸风一愣。

“决心。”

林大山看着那头公猪,“你看它。

它也在看咱们。”

林啸风顺着看去,果然,那头公猪停止了拱地,两只小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它闻到危险了。

它在想,是跑,还是冲过来。

野猪这畜生,性子烈,十有***是要冲过来。”

“猎人最怕什么?”

林大山问。

“怕打不中?”

“错。”

林大山摇头,“是怕犹豫。

看准了,就别犹豫。

猎人一犹豫,就给了猎物机会,也给了自己危险。”

林大山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钢铁般的冰冷:“你这一枪出去,就必须分生死。

不是它死,就是你空手而归,甚至被它顶个对穿。

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就是决心。”

静心,稳心,决心。

林啸风抬起头,山风吹动他的额发,露出了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他不再看父亲,视线重新回到了准星上。

“爹,我懂了。”

“嗯。”

林大山退后一步,把这片天地,把这次猎杀,完全交给了他的儿子。

林啸风的手指,轻轻搭上了冰冷的扳机。

就是现在!

那头公猪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抬头,正要发出咆哮。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太行山午后的宁静。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砰!

砰!”

林啸风没有丝毫停顿,拉动枪栓,退壳,上膛,瞄准,击发。

动作一气呵气,快如闪电。

第一枪,打的是那头最大的公猪。

子弹精准地从它耳后钻入,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庞大的身躯跳了起来,随即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第二枪,是那头稍小的母猪。

它被枪声惊吓,正要调头钻进灌木丛。

林啸风的子弹追上了它,击中了它的后腿。

第三枪,那头半大的小猪崽子,己经跑出了二十多米。

林啸风的枪口微微上抬,预判了它的轨迹。

“砰!”

小猪崽子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林啸风保持着射击的姿势,许久,才缓缓放下枪口,一股硝烟的呛鼻味道钻入鼻孔。

“爹。”

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干。

林大山从他身后走出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先是走到那头公猪面前,踢了踢它僵硬的腿,又看了看伤口。

“嗯,一枪毙命,没糟践肉。”

他又走到母猪那里,母猪还没死透,正哼哼着。

林大山拔出腰间的猎刀,干净利落,一刀了结了它的痛苦。

“这枪偏了半寸。”

林大山站起身,擦了擦刀上的血,“你要是打它脖子,它跑都跑不了。”

林啸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它跑得太快了。”

“猎物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跑。”

林大山走到那头小猪崽子前,皱了皱眉。

林啸风的心提了起来。

只见林大山蹲下身,摸了摸小猪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的弹道。

“啸风。”

“哎,爹!”

“你这第三枪,”林大山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堪称灿烂的笑容,“打得比我准!”

林啸风愣住了。

“你算准了它要跳,枪口抬高了三寸,对不对?”

林大山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拍得林啸风一个趔趄,“好小子!

你出师了!”

得到父亲的夸奖,比打中三头野猪还让林啸风高兴。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爹,你教的‘三心法则’好使!”

“哈哈,好使就行!”

林大山今天的心情显然极好,“走,收整收整,回家!

你娘看到这三头畜生,今晚准给我们爷俩烙白面饼吃!”

“哎!”

……夕阳西下,晚霞将半边天烧得通红。

太行山的山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正并肩而行。

林大山在前面,扛着那头最大的公猪。

他步伐稳健,仿佛肩上扛的不是一百多斤的野猪,而是一捆棉花。

林啸风跟在后面,也扛着两头小的。

虽然有些吃力,但他把胸膛挺得笔首。

“爹,”林啸风忍不住开口,“这‘三心法则’,是爷爷教你的吗?”

“不是。”

林大山头也不回,“你爷爷没教我这个。

这是我自己琢磨的。”

“琢磨的?”

“嗯。”

林大山的脚步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是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那年冬天雪大,我一个人进山,想打只狐狸给你娘做个围脖。

结果,狐狸没打着,碰上了一头熊瞎子。”

林啸风的心提了起来。

熊瞎子,那是山里的王,一巴掌能把人脑袋拍碎。

“那熊瞎子刚睡醒,饿疯了。

我爬到一棵树上,它就在树底下刨。

我当时就一杆鸟铳,打它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那你咋办的?”

“我慌了。

跟你今天一开始一样,心毛了。

我一枪没打中,反而把它惹急了,开始撞树。”

“啊?”

林啸风听得入了神,脚步都忘了挪。

“看你那怂样。”

林大山笑骂了一句,“我当时就想,完了,要折在这里了。

可我一摸怀里,摸到了你娘给我做的干粮,还是热的。”

“我就想,我不能死。

我死了,你娘咋办?

当时还没你呢。”

“然后呢?”

“然后我心就静下来了。”

林大山的声音变得悠远,“我坐在树上,它在树下撞。

我也不开枪了,就这么跟它耗着。

它撞累了,就趴着歇会儿。

我渴了,就抓把雪吃。”

“就这么耗着?”

“对,耗了足足一天一夜。

那畜生最后没耐心了,它饿,它耗不起。

它走了。”

林大山转过头,看着儿子,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啸风,从那以后我才明白。

猎人,猎的不仅是畜生,更是猎的自己那颗心。”

“静心,是让你看清对手。

稳心,是让你看清自己。

决心,是让你在看清了之后,敢下手。”

林啸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傻小子。”

林大山又笑骂了一句,“这‘三心’,是做人的道理。

不光是打猎,以后你遇到的任何难事,都得靠这三样。”

“爹,我记住了。”

林啸风重重地承诺。

“嗯,记住就好。”

林大山叹了口气,“这山里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爹,你说啥呢。”

林啸风不解地问,“山里的日子,不就一首这么过?

打猎,换盐,娶媳妇,生娃。

俺们林家,祖祖辈辈不都这么过来的?”

林大山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山外的天。

那里的天色,红得有些不对劲,红得像是被血浸透了。

“走吧。

天黑前必须下山。”

林大山重新扛起野猪,“回家。

你娘该等急了。”

“好嘞!”

父子俩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很长,渐渐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林啸风不知道,父亲那句无心的感叹,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现实。

他更不知道,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和父亲并肩狩猎,最后一次享受这山林间的宁静。

这片养育了他二十二年的太行山,即将迎来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而他,也将被迫用他学到的一切,去面对一场比猎杀熊瞎子还要残酷万倍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