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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珠渊2

发表时间: 2025-08-24
翌日,船只顺利到达威域,结两国邦交。

太子归国,仪仗碾过朱雀大街的晨露时,三十六驾鎏金马车正将异国的馈赠倾泻在青石板上。

珊瑚枝在锦缎间绽开血红的霜,东珠簌簌滚落如星斗坠地,檀木箱里躺着那卷结盟诏书——羊皮纸上还沾着几粒会发光的深海砂,在阳光下诡谲地闪烁。

“禀父皇,威域国王除了这些俗礼外,还托儿臣带回来一件难得的宝贝。”

南宫宴抬手,就有几名宫人鱼贯而入,手中各拿着朱漆描金托盘。

“父皇请看——”首当其冲的是一匹美轮美奂的料子,无风自动,还隐隐透着光,那光芒不是殿中烛火折射,更像是衣料本身自带的:“此纱名为鲛绡。

据说沉入水里也不会被沾湿, 进入火中也不会被烤热。

乃威域国王偶然所得,尽献与父皇。”

复又一指另一托盘,银蚌上盛寥寥几颗莹白的珍珠:“此珠为海妖之泪所凝成的精华,传闻食之可活死人,肉白骨。”

南宫宴拱手回道:“乃威域至宝,献与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儿啊,那这掌灯,又是什么名堂?”

皇帝见他只着重介绍了其中两件,不免问起最后一个托盘之上,那个还未燃起的灯,样式倒是精巧别致,蒙灯的纸也是细腻非常。

只是若单说一盏灯的价值,那可就与前列那些珍宝天差地别了。

太子应当不会如此糊涂,想来必有大用。

南宫宴沉默片刻,声音平稳:“禀父皇,此灯是用了特殊的纸材蒙的,夜里光芒大放不亚白昼。”

“如此……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皇帝有些失望,不过想来也是,蕞尔小国,能有什么宝贝,先前介绍的,怕己是耗空国库了。

皇帝招手示意他过来:“倒是难为你了,千里迢迢给朕带回来。

一路上想必劳累了吧。”

“能为父皇分忧,儿臣不累。”

南宫宴笑道,转移了话题:“父皇,此次出行,您给我的那个侍从机灵的很,帮了儿臣很多,不知……”皇帝摆摆手,声音轻得像风:“你不必问他的底细,既然好用,收着就是了。”

“……是。”

皇帝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空旷奢华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他看着阶下恭敬垂首的儿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那句——“好用,收着就是了。”

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彻底堵死了南宫宴探寻那黄金面具侍从根底的路径。

南宫宴面上维持着恭顺的笑意,心头却沉了下去。

父皇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想——那个侍从,绝非等闲。

他不仅能平息深海鲛人的狂怒,更被父皇如此讳莫如深地保护着。

这面具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与那诡异的深海遭遇,又有何关联?

他压下翻涌的疑虑,躬身告退:“谢父皇体恤,儿臣先行告退,不扰父皇歇息了。”

“去吧”皇帝挥挥手,目光却仿佛黏在了太子的背影上:“你说,太子,可堪大用么?”

“……”满殿宫人噤若寒蝉。

南宫宴转身,步履沉稳地退出殿外。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满殿的珠光宝气和帝王看似温和实则深不可测的目光。

殿外的空气带着初秋的微凉,吹散了殿内压抑的沉檀香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没有立刻回东宫,而是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登上宫中最高的揽星台。

夜风猎猎,吹拂着他的太子常服,俯瞰着沉睡在夜色中的庞大帝国心脏。

万家灯火如同散落地面的星辰,本该令人心安,此刻却只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疏离和潜藏其下的暗流汹涌。

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袖中——那是在昨夜,在威域王宫最深处,一个眼神空洞、即将被扔进祭祀深坑的老妪,在生命最后一刻用枯瘦如柴的手塞给他的东西:几片薄如蝉翼、带着奇异韧性,且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的……鳞片。

鳞片边缘有着细微的锯齿,触手冰凉,却仿佛带着深海深处的悸动。

他曾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常在海上的船员,对这鳞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更不免联想到那天夜里的海妖身上——未知的鳞片、祭祀的活人、还有威域国王给的那盏灯。

天下哪里的死人最多?

皇宫,战场,还有深海的祭祀坑。

他是太子,也是见过尸山血海的人,怎会认不出人皮的纹理?

那灯罩纸摸起来细腻,是因为剥得极薄,隐隐透出的纹路,是皮肤下扭曲的血管。

所谓 “光芒不逊白昼”,它的灯罩,根本就是用那些被拖入深海祭祀的人皮所制!

这个念头给他带来的寒意,比深海的黑浪更彻骨。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灯火点燃,照亮那薄薄灯罩的瞬间,映照出的会是何等扭曲、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血肉纹理。

那所谓的“光芒大放”,根本就是无数亡灵在极致痛苦中发出的不灭怨光!

这一切本就是一场交易?

用无辜者的血肉皮囊,换取海妖的息怒,换取航道的通畅,换取所谓的“邦交顺利”?

他想起了海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指甲刮过船板的声音……想起了风浪中扭曲可怖的声音……想起了面具侍从突兀的高声之后,一切恐怖声响戛然而止的诡异平静……“哗啦——哗啦——”御河里好大的水声,像什么人掉进去了,不过,深宫之中,每日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南宫宴听到后抬了抬眼皮,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此时,一个守卫疾步走来,拱手道:“殿下,外头有个宫人求见。”

“孤谁也不想见。”

南宫宴有些不耐烦,宫中纷扰何其多,总爱闹到上头来求个公道。

公道?

天下间哪来的那么多公道!

“殿下,外头的人说……”守卫咬咬牙:“他无所谓见与不见,只是殿下将来莫要求见。”

其实那人的言辞更加嚣张,守卫还稍稍润色了一下。

“谁这么大胆子?!”

听到这,余莫讶异的瞪大眼睛:“普天之下……”南宫宴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警觉,速道:“叫他进来。”

“是。”

守卫躬身退下。

夜风卷着揽星台的凉意,南宫宴攥紧了袖中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