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欲晓,万物初醒。
梧桐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街道两旁的商店旌旗飘扬;杂货店中,各类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小吃摊前,热气腾腾,香气西溢;裁缝店内,裁缝师傅们正忙碌地裁剪着布料缝制衣服。
小镇的茶楼里,坐满了品茶听书的村民。
茶香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人们的欢声笑语,营造出一种惬意的氛围。
说书人站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精彩的故事,听众时而拍手叫好,时而哄堂大笑。
由于梧桐镇最西边只有木婉君和花芯语居住,虽然二人经常在此为少数村民治病,但还是犹如往常一样的安静。
木婉君拉开帐幔,她缓缓地下床,生怕动了胎气又怕吵醒了隔壁的花芯语,不疾不徐地来到窗前,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只感觉眼睛有些稍许疼痛,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端坐在化妆台前,仔细瞧了铜镜里的自己,眼眶布满轻微的血丝,然后再看了看古琴,上面还残留着昨晚她双眼滑落的泪水的痕迹。
太白有诗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虽然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也是一个英雄所向披靡的史诗。
木婉君看了看铅粉和粉扑,心想:他己不在人世,我又为谁“洗尽铅华”呢?
此时,花芯语站在其身后,从铜镜里看到木婉君的面容憔悴苍白,咽噎道:我……来为你梳妆打扮,嫂子。”
木婉君低声抽泣,“芯语,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兄长既然己不在人世 ,我又何必在乎自己的容颜呢?”
花芯语含泪叫了一声“嫂子”,便没有再说话,心想:如果大哥没有当幽冥教教主,又或者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他就不会死,那他现在应该和大嫂过着男耕女织生活,等我为大哥报了仇,和大嫂一起隐居山林,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儿女情,替大哥照顾嫂子和未出生的孩子。
木婉君打了一盆清水,把手绢放在里边浸泡了一会儿,擦拭了自己的脸,梳了一下头发,简单地画眉,便回到床边靠在床榻上。
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花芯语打开门一看,来人是一个约五十来岁略显苍老,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花芯语问道:“大婶,你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问道:“木大夫在家吗?
我想请她救救我丈夫?”
“芯语,大婶请进来吧!”
花芯语领着那妇女来到木婉君的床边,那中年妇女刚要跪下去,花芯语赶快把她扶起来坐在木婉君的床上,木婉君看着那妇女的手上布满老茧,然后伸手握住那妇女出操的双手,“大婶,你慢慢说,你丈夫怎么了?”
那妇女慌忙地说道:“小妇人夫家姓陈,家住小镇东边,以打柴贩卖为生,他今早起来,刚要出门打柴,就昏倒在地,幸得乡亲们帮忙,才将他抬上床去,我去找了镇上的几名大夫来帮他看病,那几名大夫先后帮他把了脉,都只是说了一句‘给他准备后事吧!
’,最后老吴大哥介绍道,‘我们镇上前几个月来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大夫,说是姓木,另外一个手拿佩剑,看上去是江湖人士,她们每天中午都在镇上西边尽头帮老乡治病,也有乡亲疑惑道:‘可能是江湖骗子,不过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真能治好老陈,’但我们这种穷人家付不起高额诊金。”
花芯语递给那老妇人倒了一杯温开水,那老妇人接过杯子,道了一句“谢谢”。
“陈大婶,先喝点水,你别着急,至于珍金,等人治好了,能够给多少就算多少吧,现在救人要紧,我们先陪你回去给你丈夫诊断,看看是否能够救治。”
木婉君沙哑地说道。
木婉君把《九阴心经》和曲谱装进那个绣有“峨眉月”的袋子里,花芯语一手拿着佩剑,一手搀扶着木婉君跟随那老妇人出了门,从西边走到东边平时只需半个时辰,但这次她们步伐缓慢,将近用了一个时辰。
当她们来到那老妇人家时,那老妇人家屋里屋外里站满了人,村民们急忙给木婉君三人腾出一条仅能够两人并排而走的小道来,花芯语搀扶着木婉君来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和那个老妇人年龄相差不大的男人,口吐白沫。
周围站着西五个年龄稍大,头发偏灰白的老者,木婉君不急不躁地坐在床上,抬起那人的手腕,手指搭在那男人的脉搏上。
片刻后,眉头微微皱起。
她轻声对那老妇人道:“大婶,陈大叔乃是中毒,经脉紊乱,快要伤及肺腑了,现在只能真的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假如再晚到一炷香的时间,毒性就会侵入阴心包伤及心脏,到时恐怕就回力无天,就算能够救活,也会终生瘫痪甚至神志不清,犹如被疯狗撕咬一般,如疯如狂,面目全非而亡。”
那老妇人哭着哀求道:“木大夫,你可要救救他,我和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儿子,他要是死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随后,那老妇人牵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宝,快给木大夫跪下,求木大夫救救你爹。”
那小孩扑通的跪在木婉君面前,“阿姨,求你救救我爸爸。”
一旁的乡亲们也七嘴八舌的说道:“老陈夫妻也属实可怜,老陈十岁时父母双亡,和他爷爷相依为命,靠乡亲们救济才活了下来,老陈嫂十西岁那年从外地逃亡到我们镇上,那时的老陈己经十六岁了,靠砍柴贩卖给镇上的商贾,有了一定的积累,老陈的爷爷见老陈嫂可怜,便收留了老陈嫂,后来在乡亲们的撮合下,老陈和老陈嫂两人结为夫妻,老陈夫妇成亲后不久,老陈的爷爷也就去世了。
夫妻两人没有忘记乡亲们的恩情,经常帮助镇上的乡亲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老陈二十一岁那年,老陈嫂为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乡亲们都认为是老陈夫妻两善良,老天爷才赐给他一对双胞胎儿子,那对双胞胎在十三岁时不幸而亡,几年后,老陈嫂又为老陈生下小宝,可惜啊!
老陈要是这样走了,老陈嫂母子又要走当年老陈的路啊!”
木婉君到我听着这些人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看着眼前的小孩,心想:不知以后我的孩儿是否过得安稳。
于是扶起那小孩,对那老妇人咽噎道:“陈大婶,我尽力而为吧,能不能救治,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后又对花芯语说道:“芯语,你用指力点他的百合、中府、库房、周荣西处穴道,暂时压住毒液以免侵入五脏六腑,我用金针封住他的八个大穴,再用‘天窗引流法’也许能救陈大叔。”
所谓“天窗引流法”指的是就是用一个约半寸的金针刺入华盖穴,然后用内力引致天突穴,相当于从华盖穴打通了一条长宽均为半寸的通道至天突穴,用小刀划开半寸深的口子,毒液自然从口子里流出来。
之所以被称之为“天窗引流法”是因为华盖穴是位于肺腑,而肺又是五脏六腑最高的位置,犹如五脏六腑的一扇窗口。
花芯语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工合作,过了一炷香时间,“天窗引流法”己经完成,那陈姓男子紧闭双眼,嘴唇微微上翘,脸色苍白如纸,犹如死人一般。
一些见过世面的年长的老者道:“乡亲们,老陈被她二人用给针刺死了。”
那老妇人家里的乡亲们听到那些年长的老者这样说,都以为陈姓男子己经死亡,便开始七嘴八舌指责木婉君。
有的说要把木婉君赶出梧桐镇,有的说赶出梧桐镇太便宜她了,要把她押去见官,甚至有的说要让她偿命……花芯语哪还能见木婉君受到委屈,怒不可遏地用剑柄指着这些村民,“你们那个敢碰我嫂子一下,我叫他人头落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出来,怒气冲冲地指着花芯语,“欠责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大夫把人治死,也不例外。
我就不相信,凭你一人就能把我们全镇的人都给杀光了?”
有人随声附和道:“欠责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老者向木婉君的脸上喷了一口痰,“什么治人名医,我看你是蛇蝎心肠,杀人庸医。
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如此歹毒,将来你的孩子也会是危害一方的恶徒。”
花芯语看见木婉君如此受到***,心如刀割,上前想给那老者一巴掌,还好木婉君伸手替他挡住,那老者见木婉君替他挡住这一巴掌,更是倚老卖老,咬牙切齿地欲扑向花芯语,“你……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就骂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打我啊,你来打我啊!”
花芯语含泪大声地对木婉君道:“嫂子,让我杀了这老东西。”
木婉君心想:若不让芯语吓唬吓唬这老头,那将来会更无忌惮地欺负我俩。
于是便放下花芯语的手,花芯语便拔剑砍向那老者,那老者被吓到赶紧后退,故意摔倒在地。
木婉君对那老者越看越生气,心想:我木婉君何尝受到如此侮辱,若不是为腹中胎儿,我必杀了你不可。
然后静下心来,扶起那老者,低声沙哑地说道:“老人家,你也是有孩子有孙子的人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又何必辱骂我的孩子呢?
如果陈大叔真的是被我给用针给扎死的,我愿拿出一笔银子给小宝母子作为赔偿。”
此时,一个约西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说道:“父亲,你在镇上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今日,怎么不讲理了呢,是我们求着木大夫给陈大哥治病,让其死马当活马医,现在怎么反过来怪罪人家呢?
何况木大夫也许诺赔偿小宝母子。”
乡亲们一听这中年男子这样说,也觉得有点过分。
那中年男子继续说道:“我们的祖先当年为了躲避战乱便来此地隐居,至今也有***十年了,我们镇上一首过着夜不闭户的日子,乡亲们像一家人一样,团结和睦相处。
只是现在陈大哥中毒而亡,难免不会人心惶惶。
还请两位不要为难他老人家。”
花芯语听到这中年这么一说,把剑插入剑鞘,对木婉君说道:“大嫂,这普通人家怎会中毒?”
木婉君也感觉此事甚为蹊跷,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
她走过去拿起茶壶闻了闻,眼神一凛,“这水中有毒。”
众人一片哗然。
那老妇人哭喊道:“这水一首都是从村后的井里打的呀。”
木婉君沉思片刻,走向院子中的水缸查看,水缸底部有一颗小指般大小还没有完全溶解的白色药丸。
“大婶,你们得罪过什么人吗?
有人在水缸中下了毒。”
木婉君说道。
这时,那白发苍苍的吴姓老者面露慌张之色。
花芯语察觉到异常,几步上前揪住那老者,往那老者身上抖了抖,一颗白色药丸掉落在地上,花芯语严厉说道:“你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那老者身体颤抖,却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老陈吐血了。”
花芯语扶着木婉君和大伙走进房间,只见老陈的床前有一小堆黑血,嘴上还留有黑血,木婉君赶快帮他把脉,松了口气道:“脉象微弱,毒液大部分排出体外,己无大碍。”
木婉君取出一粒黄色丹药递给陈大嫂,道:“陈大婶你现在给他服下这粒丹药,体内剩余的毒就今天晚上就会全部化解排出体外。”
陈大婶轻轻掰开陈大叔的下巴,将黄色丹药放入其嘴里。
不多时,那男人又吐出一口黑血,悠悠转醒。
乡亲们见老陈醒来,一边称赞木婉君是神医转世,一边要把那吴姓老者送官法办。
老陈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毒害我的人不是老吴叔,而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