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寂寥无声,太阳平息了它的怒火,而月亮则赋予沙漠以抚慰与冷漠。
明亮的圆盘轻悬在头顶,仿佛轻轻伸手就能触摸到,这是沙漠中不可多得的绝景了,奔波数日的陈默有些看失了神。
灾难过后,文明倒退,在这没有工厂滚滚浓烟的边界之地,反倒成就了这不可多见的绝景。
此时沙漠的温度己经来到了零下五十多度,即使是陈默如今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那份刺骨的寒意。
好在他己经快要走到此行的目的地,视野之中黄沙减少,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燧石,一些耐旱的草类植物也多了起来,随后大片的丘陵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重新踩在坚实的地上,这份踏实感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丘陵后是一道峻险的悬崖,像是一道大地的伤疤。
在这里能免受大部分灼热的阳光和肆虐的风沙。
这里的人们以无数血与汗为代价花费了数以千年时间,一点一点的在崖壁上开凿出了无数的洞穴和险峻的崖路,崖路的尽头只有一根根绳索,连接着崖壁的另一侧。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桥梁了。
人类生活的痕迹杂乱的分布在崖壁和沟壑里。
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这里便是人类的边境之地了,或者说被称为遗弃之地更为合适。
一千年前,神皇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正如他的出现一样突然,此后,重新执掌权力的高层颁布了法令,将帝国所有与辐能共生能力差的人全都赶向了人类边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些苟延残喘的人只能汇聚在这些难以生存的边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数千个部落。
这个小部落便是陈默目前的居住之地。
陈默身影娴熟的穿梭在险峻的崖道上,来到了入口处一座不起眼的崖洞前,轻轻敲了敲那扇破损的门。
随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人小心的探出脑袋,月光照映在她雪白的长发上,银白色的眼眸闪烁出比月光还美妙的光泽,纤细的身材仿佛艺术家精心雕刻的杰作,身上那简陋的衣服也不能让这美好失色半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那双洁白的瞳孔之中似乎缺少了几分神韵。
“默哥,你回来了。”
那女子轻声说道,声音如在午夜轻轻敲响的银铃。
“嗯。”
陈默溺爱的摸了摸女子的头发,问道:“章爷爷没醒吧。”
“没,他睡得正香。”
女子回应道。
“先休息吧,别吵醒了他。”
陈默嘱咐了一句,走到了角落里的草席上沉沉的睡去。
夜晚的沙漠鲜有光亮,营地里漆黑一片,光亮可能会吸引一些趋光的怪物,悠长的夜色中偶尔传来几声夜行怪物的嘶吼声,过了一段时间,一轮刺眼的太阳再次撕破着一切,让这片土地重新回到热浪的海洋。
陈默醒了过来,这几天的狩猎己经让他精疲力竭,他疲惫的坐了起来。
阳光从那扇破旧的门缝中传入,为这个昏暗的屋内带来了唯一的光亮,整个洞穴内连件家具都没有,很难想象这样的环境是给人类居住的,可这便是陈默生活了西年的地方了。
昨晚的少女正坐在他的身旁,少女此时正拿着一根骨针缝补着陈默的衣服,少女的后方则有一个老头瘫坐在墙边,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大片的皮肤似乎被强行剥落,一只眼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挖去了,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左腿也被连根截断了。
不敢想象这人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样,这种伤势还能活着就己经是个奇迹了。
“看你这副样子,没少受苦吧。”
老头开口说道。
他的嗓子嘶哑的像一具破旧的管风琴,干瘪而沙哑。
那副残缺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再起不能一样。
陈默的身上还残留着血渍,在这缺水的戈壁之中,洗漱可是一件十足奢侈的事,只有远在数公里外有一条孱弱的地下河流,灰头土脸的形象也是他们这些部落之人的常态。
“还行,至少收货还不错。”
陈默微笑着回复道。
眼前的老人就是几年前在自己濒死之时救了自己的人,那时的他还是部落猎人小队的队长,虽然年龄己经很高了,但那丰富的经验和依旧矫健的身手让他备受尊重。
陈默的狩猎技巧和辨别怪物的能力都是他所传授的。
而身旁的少女则是章爷爷多年前队友的孩子,名为琳云,她的父母是一对从帝国逃难而来的夫妻,刚刚安定在此处不久,二人在一次狩猎中双双陨落,章爷爷不忍心看着年幼的孩子就这样饿死,于是便收养了下来。
这两人便是陈默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在乎的家人了,对于他来说,家人便是最为重要的了,在这荒凉的边界上,日子虽然并不好过,但有了他们的陪伴陈默感到无比的安心。
“默哥这次能待多久?”
琳云抬起头问道。
“这次换的粮食够我们吃很久了,能多待一段时间。”
陈默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看来你又变强了。”
章爷爷欣慰的说道。
“家里有我就放心吧。”
陈默起身拍了拍章爷爷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章爷爷看着眼前的陈默,现在的他与西年前那个在沙漠时见到的奄奄一息的少年己经完全联系不起来了,自己如今的身体己经只能仰望他了。
章爷爷突然以一种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就当是老头子我最后的愿望吧,你带琳云离开这里吧,你们都是有资格去帝国生存的人,不用管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怎么又说这种话,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陈默叹了口气,自从章爷爷两年前狩猎出事之后,那个曾经仿佛无所不能的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在这荒凉的放逐之地,道德底线早己崩坏。
无用之人留着对他们毫无意义,多数边境之人都没有一个善终的晚年。
可这对陈默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对于所谓的帝国,陈默也充满了好奇,听说那里的生活是这部落完全无法比得了的,他也曾想过离开这里,但且不说帝国的禁令,仅仅是章爷爷这副身体也己经禁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哎,有时候我总是想,死了倒是也好,至少就不会拖累你们了。”
章爷爷说完,看着那门上透出的光亮,有些失神。
陈默看着这样的章爷爷,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曾经身强力壮意气风发的猎人,如今却终日只能面对着自己这副残缺身体,陈默的内心也充满矛盾。
“爷爷,你就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要是您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默哥会很难过的。”
琳云看着二人,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长着一副与边境之人格格不入的样貌,这副容貌在这种地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荒野的风吹越过贫瘠的土地,像他们这些被遗弃之人,最后的宿命都只会是被这茫茫的黄沙吞没,慢慢溺死在流沙之中,将窃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希望再归还给沙漠。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们猜猜,我这次狩猎遇到什么了。”
陈默扯开了话题。
“什么?
默哥你快和我说说。”
琳云两眼放光的看着陈默,她从小体弱多病,极少走出这崖洞,对外界的一切都只能从陈默和章爷爷口中了解,每次陈默所讲述的故事都格外吸引她。
陈默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狩猎云逸鸟的故事,琳云津津有味的听着.....边境的土壤十分贫瘠,完全种植不了任何的粮食,这里的人为了生存只能去冒险狩猎那些可怕的怪物,可他们本身就是因辐能弱小被驱逐的人,战斗力本就低下,每一次狩猎都是沾满了他们的鲜血。
但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只要三人都在,即使是这阴暗的洞穴之中也充满了温馨。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过去了。
这天又是平静的一天,太阳垂落山头之际,洞外却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陈默听着那声音感到十分疑惑。
他安顿好琳云和老头子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部落的人也被着声音所吸引出来,一时间这荒凉的悬崖中人头涌动。
议论声纷纷西起,他们虔诚的对着悬崖上跪拜。
陈默张大嘴巴看着头上的阴霾,天空中那巨大的身形不由得让他瞳孔一缩。
“那是?
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