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夜晚，阴森黑暗的角落。阿婆定制了一碗“汤河粉”。小姑娘，你不认识我吗？
你不认识我，你妈妈总认识我的。原以为阿婆是来白嫖的，我有些不爽。
没成想妈妈却大惊失色。胡说！那个阿婆，她二十年前，就不在了！1那个角落里好冷，
温度很低，阴森森的。六十多岁的老阿婆，脚步匆匆，骨瘦嶙峋。打眼一看，颇有些诡异。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我那会才23岁，家里是做小买卖的，几回投资下总输钱。后来，
家境便有些困难，我和妈妈寻思开个小餐馆。民以食为天，饮食行业投资算小的，
都是赚的辛苦钱。老家全是农民房，街边商铺有的，但成本太高。几番周折。
我选了巷子里一间老旧民房，租了个十几平的门面。汤式汤河粉，在十天后正式营业了。
一碗汤河粉5元，材料自选。一开始从白天卖到晚上，客人很少，就晚上零零散散几个。
后来妈妈觉得太辛苦，我就直接做成宵夜档。前面几天也还好，
一段时间后发现食材总卖不完。做餐饮都讲究食材要新鲜，当天备当天出。
我为了不浪费材料，又能多赚几个钱。晚上的营业时间便越来越晚。寒冬腊月的夜晚，
冷风簌簌。农历11月某天晚上，我坐在巷子里等了一晚上。
“当当当”的古老时钟敲了十二下。我摇头叹气的起身准备收档。刚转身便瞧见，
街角处拐进来一老太婆。身形消瘦，黑瘦黑瘦的，面无血色佝偻着腰拄着拐杖。
她行色匆匆走过来，步伐快的和她形象很不协调。小姑娘，来碗汤河粉。
2阿婆的声音闷闷沉沉，在空荡的巷子里略显回音。阿婆，这么晚还来吃阿，您要什么？
我热情的握住勺子问她，阿婆一脸馋坏的伸出手指了一圈。这么多，您吃得完吗？
我开玩笑的问阿婆，她却不搭理我，转身便往最角落的桌子走去。两分钟不到，
我端着满满一大碗放到阿婆前面的桌子。阿婆，您慢慢吃。
阿婆拿起筷子就“吸溜吸溜”，大口大口的开干。我本想着和她唠嗑几句，
毕竟大晚上的一个老人家出来吃东西。谁知道不管我问什么，说什么，阿婆都默不作声。
我尴尬的起身去收拾东西。不一会，阿婆便来到收银台，开口的话却让我愣住。小姑娘，
你不认识我吗？我心想：这是要白嫖呢？呵呵，阿婆，我好像没见过你吧？
阿婆抬头凝视我，眼神显得有些空洞，我一时间竟不敢与她对视。你不认识我，
你妈妈总认识我的。我心下便有些不悦，其实她真有难处，直说就好，何必呢？
呵呵阿婆，汤河粉5元，您看是？噢，5元，那等我明晚来，再一起结吧。
阿婆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出去。而我，甚至连叫住她付钱的勇气都没有。害，算了，
总归卖不完也是要清掉的。就当日行一善吧。但我没想到，隔天一早我告诉妈妈这个事时。
她却一脸惊吓。3你说，哪个阿婆？妈妈一开始不以为然听我吐槽，
等我说到阿婆的长相。她却瞬间失色。妈妈，你真的认识阿婆？妈妈欲言又止，
好像很为难，甚至拿起家里的香烛一遍遍转悠。嘴里念念叨叨，祈求各路神佛保佑。惜儿，
你见到的那个阿婆，她二十年前，就不在了。什么？我一下惊得缩起双脚抱住，
从小我便尤其敬仰鬼神。说直白点，就是，怂！妈妈，你别吓我，阿婆说，她今晚还来吃
。妈妈惨白了脸，皱起眉头。是真的，二十年前，是我亲手帮阿婆葬了体面，
她家人很早就没了，我看她实在可怜，便帮了一把，没想到...。惜儿，要不，
今晚不开店了吧？其实我真的很怕。但听完妈妈描述的情况，
却又觉得阿婆似乎有什么目的？妈妈，既然你说，阿婆是个好人，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害，没事的。我自顾自的安慰，妈妈拗不过我。加上她也确实考虑到，
躲得过初一亦躲不过十五。当天晚上，我还是照常营业了。4我不时掐一把给自己壮胆，
又怂着身子望向街口。“当当”，古老时钟敲了两下。凌晨2点了。仍然不见阿婆的身影，
我受不住冷准备收摊时。平静的夜晚忽地刮起一阵冷风，吹起地上的垃圾卷了卷扫到角落。
这时，肩膀上被猛拍了一下，我惊了跳开。小姑娘，在这等我呢？阿，阿婆，
您吓到我了，怎，怎么才来阿。我使劲在胸口处给自己压惊，
心慌当下又假装不知情的问阿婆。阿婆没回我，来到食材边，手指一挥又指了一圈。
随后她便转身，又去到昨晚的角落里。黄色灯光下，阴暗的角落，伸手不见十指。
很难让人发现，那里稳稳的坐了位气定神闲的老人。我装作镇定的起锅，舀汤，烫食材，
盛碗。小心翼翼的端到阿婆面前，偷摸摸的想看看她的脸。这就是“鬼”？好神奇，
和真人好像噢。做什么？阿婆冷冷的质问吓了我一跳，本来胆子就小，这下更怕了。
我站在收银台前，抠着手指盯着古老时钟。一摇一摆的，晃晃悠悠，几十年的老钟时灵时慢。
阿婆还是像饿死鬼般“吸溜吸溜”，快速干完一碗。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阿婆就拿起拐杖迈步过来。说来奇怪，那根拐杖，始终不着地。
5阿婆的脚步眨眼间就到了我跟前，我低垂着头。小姑娘，问你妈妈没，她认识我不？
此时周遭除了我和阿婆，就只有古老始终“滴答滴答”的走着。阿，阿婆，不用给钱了，
我请，请您吃。阿婆乌着脸尽显冷漠，眼神飘忽不定。我给你钱，你也用不了。
没事没事，我请您，但，您以后能不能，别来了？阿婆不说话，短短数十秒，
我手心已经捏出汗水。这样，影响不好。我不会再来了，
我来是因为你妈妈以前帮过我，我想着也帮帮你。我心想：帮我免费吃汤粉？额，不，
不用，我不用帮忙的，我就这么耗着，实在不行我关了便是，您老人家，不用操心的。
***笑着委婉推脱，阿婆固执的开口。不行，你这样吧，明晚起你每次开店了，
就帮我煮一碗放在那里，等到你生意做完了就倒掉它。阿婆伸手指着角落的座位。
我骤然想起刚刚端碗过去时，周围很冷，比正常的温度低了很多，莫名阴森。小姑娘，
你要是信我，就这样做试试，多少能帮到你的。阿婆说完，转身便出门了。我不敢跟上去，
等了一会才猫着腰躲到店门口，悄悄看了眼巷口处。阿婆走到街角便拐了出去，看似很正常。
我仍然惊悚的赶紧收拾回家，此时妈妈已经睡下。屋里的灯仍然亮着，
门口处的灯笼摇摇晃晃。红黄交替，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隐隐交错着脚步声。后背发麻，
莫名打了个冷颤。6隔天妈妈犹豫着没问我，我先行说了出口。妈，阿婆昨晚又来了，
但这次，晚了两个钟。妈妈抓着我的手又紧张又害怕，嘴里絮絮叨叨求保佑。
不过没关系，我跟阿婆说了，让她以后不用过来，阿婆还教了怎么让生意变好。
我佯装轻快和妈妈说起阿婆教的方法。妈妈，你说，我们要不要照阿婆说的做呀？
妈妈沉思片刻，还是点了头。阿婆人生前挺好的，和善又勤快，
可惜命...就听听她的吧，试试看。我也跟着赞同，总归试一试有什么关系呢？行，
今晚我先放一碗试试。当天晚上，我如常的开店营业，收拾完之后。按照阿婆的要求，
准备做一碗汤河粉。放什么料来着？还放那么多吗？想了想我总归是不敢忤逆她的，
人不与鬼斗，亏便亏了。我照着阿婆前两次的喜好，做了满满一大碗。
还是端到角落的小桌上放着，圆桌很小，仅够一人位。弄完后我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也没时间多想。不过二十分钟，陆陆续续真有人来了。接下来的几个钟里，
源源不断的客人换了一桌又一桌。“当当当”十二下的午夜钟声响起，
我才知道已经十二点了。低头一看桌案上的材料，一扫而空，头一次卖的干干净净。
开店半年来，第一次生意这么好。忙的我连口水都没时间喝，每次坐下来就有客人。
我乐呵呵的收拾好桌椅，清洗了锅碗瓢盆后，才想起。角落里，那碗汤河粉还在。
7我犹豫几秒走过去，弯腰端起碗，来到垃圾桶处倾斜倒出。把账目一抓，
我便麻溜关了店回家。伴着昏黄的灯光，妈妈熬夜替我守着。惜儿，今晚怎么样？还好吗？
我笑得咧开一口大白牙，搂着妈妈往屋里走，顺便锁上门。妈妈，下次不用等我，
你先睡，今晚很顺利。我就今晚的情况小声和妈妈分享，她的脸色总算有些缓和。
相依为命的母女俩，在昏暗寂静的深夜里。把辛苦劳作的碎银，数了一遍又一遍。当晚睡前，
我还是背着妈妈，皱起不安的眉头。妈妈提起阿婆的住处，今晚路过时，
我无意中透过窗户发现。屋里亮了，若隐若现的灯光。连往常昏暗的门口，
也挂上了两只橘红色灯笼。我不敢跟妈妈说，不确定阿婆家是不是真没人了？
在阿婆这个事之前，我每次路过那户，从来都是寂静昏暗的。只有今晚，神秘又诡异。
但我怀疑是自己吓到了，才出现幻觉。我安慰自己：明晚，看看再决定！8一连好几天，
来吃汤粉的客人络绎不绝。原先一天卖不到十碗，材料倒掉的成本都比卖出的多。
现在不止不够卖，我备了加倍的食材，照样能卖完。而且都不超12点。
角落那碗汤河粉我照常做，又照旧在关店前倒掉。来往的客人有时实在坐不下，
想去角落那处，被我借口拦下。久而久之，来用餐的客人对角落那碗孤零零的汤粉。
异常好奇，但没人敢问，我也不敢说。妈妈，店里最近生意还可以，
咱家的生活费可以顶一阵了。我细细数完把钱放进夹子里，
用一把小锁头锁住后塞进衣柜里，用零散的衣物挡住。这样就好，
就是那碗...还放着吗？妈妈喜悦的神色越上脸，随即又颇有些担忧问我。
我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妈，我这些天每次路过阿婆家，总觉得里面有人。胡说！
你这孩子，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呢？呸呸呸。妈妈虎着脸责怪我，
可是惯性的害怕让她坐立不安，站起来不停踱步。妈妈，我真的看到了，
阿婆走的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孩子，你听妈妈说，不行你换条路走。我摇了摇头，
心下害怕又无奈。没用的，我试过了，明明我原来也能走别道，可这些天每当我绕路走，
要么路被堵了，要么就像鬼打墙，怎么都走不出来，我害怕。妈妈憔悴的脸上皱纹堆叠，
自从爸爸去世后她瞬间老了很多。这些天估摸又睡不好，一听我这么说，眉头皱的突起。
别怕孩子，妈明天一早就去拜菩萨，求菩萨保佑我们母女。她明明比我更担心，
却强装镇定安慰我，碎碎念着阿婆是个好人，我们没做坏事。
老家一有事就求神拜佛的风俗传统，流传千百年。我妈从来信仰，也虔诚，
但这些琐碎都是她在安排，我不懂也不会。十年前我爸出海捕捞时，意外被电死在渔船上。
隔了一天我们才收到消息，那会没买什么保险，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爸没了，
甚至无处伸冤，我妈哭的昏厥过去。我那会年纪小，难受的要死，气恼之下说了句。
不是说菩萨保佑吗？菩萨都干了什么？！9惜儿！不可瞎说，菩萨莫怪莫怪，
稚子年幼不懂事，菩萨莫怪。我妈紧张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给菩萨请罪。
或许是她内心仍有不安，当天晚上便买了香和蜡烛，供奉品带着我去菩萨的住处。
我心知懊悔，歉意满满的又求又拜，跪了两个钟后。在妈妈的指引下，我诚心诚意掷了圣杯，
得到菩萨的原谅后，才起身和妈妈相视一笑。回去路上我和妈妈相依相偎，
搀扶着一步步往家走。那天夜晚到处热闹，只有我和妈妈，充斥着相依为命的孤独。至此，
我便承担起这个家，接连投资了几摊小生意后。终选择了成本较低，又较为辛苦的餐饮店。
没想到又撞上阿婆这事，我妈第一反应就是求菩萨。她始终相信，只要问心无愧，
菩萨就一定会保佑我们。隔天一早，我出门去备材料，妈妈先我一步出门了。我走着走着，
突然就想试试，白天能不能绕道去店里。一路心惊胆颤的，七拐八拐走街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