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夏志远看到妻女的惨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小禾,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
你爸妈死得早,我和你大伯母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
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咋还能动手打人呢。”
他连忙上前,将二人从地上扶起来。
夏志远这个人最是道貌岸然。
他倒是没动手打过原主。
可原主挨打的时候,他也从不拦着。
嘴里还说这都是为了原主好。
放他奶奶的罗圈屁。
这一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王翠花见有人给她撑腰,又咧开嘴哭嚎上了。
“哎呦,我的命好苦啊。
好心好意把她养大,还给她找婆家。
咋就养出个白眼狼啊。”
村民们也跟着附和起来。
“小禾,你大伯说得对。
不管咋说,那也是你的长辈。
就算你不满意这门亲事,也不能对长辈动手啊。”
“是啊小禾。
平时看你挺懂事的。
这怎么说犯浑就犯浑了呢。
快给你大伯母道歉。”
“对,道歉。
他们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只要你道歉,他们会原谅你的。”
夏小禾看着这些搅混水的村民,不怒反笑。
“我给他们道歉?
他们配吗?”
烧火棍的一头“咚”地一下砸在地上,夏小禾挽起衣袖。
细瘦的胳膊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毒打造成的。
看到她胳膊的瞬间,村民们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看向大伯一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王翠花有些心虚地别开脸,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这有啥的,不就是挨了几下打吗?
这年头,谁家孩子没挨过打啊?
不信你问问他们,哪个没打过家里的孩子?”
这话倒也没错。
这个年代,家长打孩子确实常见。
原主身上的新旧伤疤不计其数。
可她总不能脱了衣服让大伙看。
再说,这些只是皮外伤。
之所以没伤筋动骨,不是他们心慈手软,是怕打坏了她,没人干活。
夏小禾越想越气。
她一挑眉,拉过堂姐夏小花的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她***无瑕的手臂。
“大伯母,你把我打成这样。
可你闺女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这说不过去吧?”
说完,她抬手就甩了夏小花两巴掌。
这两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震得她手掌发麻。
夏小花白皙的脸颊瞬间就多了两个巴掌印。
她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小禾拽着衣领,拉到面前。
夏小禾含笑看着她。
“我的好姐姐,这两巴掌,就当是你以前欺负我的利息。
以前的旧账,我会一笔一笔,全都讨回来。”
眼神里满含的恨意吓得夏小花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明白,以前的夏小禾就是个软柿子。
任凭他们怎么磋磨,她都连个屁都不敢放。
怎么跳个河,就变成了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岂有此理。”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
“长辈打晚辈,那是教你们做人,天经地义。
晚辈打长辈,那就是伤天害理。
夏小禾,今天就是说破大天去,你打长辈也是不对。
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老头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古板。
仗着年纪大,谁家的事都喜欢插一杠子。
村里人都烦他,但又没人敢惹他。
可夏小禾没打算惯着他。
她微微一笑,看向老头。
“这位爷爷,您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老头一脸懵逼,“为啥?”
“因为他不多管闲事。”
话音一落,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老头反应有点慢,见别人笑,他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你,你,你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不然呢?”
夏小禾耸了耸肩,“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
我伤天害理那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天打雷劈?
老天爷要是真有眼,最该劈的也是那些霸占亲弟弟房子和抚恤金,还不把人家亲闺女当人看的败类。”
说完,她瞪了大伯几人一眼,又看向村民。
“正好各位乡亲都在,也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我爸当年牺牲的时候,部队领导给送来五百块钱的抚恤金。
这钱我记得很清楚,我大伯说,先替我保管。
等我成年了,就还给我。
现在我己经十八了。
大伯,你也该履行承诺,把钱还给我了吧?”
那五百块钱,是原主爸爸用命换来的。
无论如何,她也得把钱要回来。
“你做梦。”
夏志远还没开口,王翠花先不愿意了。
她顶着一张肿脸,话都说不清楚,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夏小禾。
“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
又是供你吃又是供你喝,你以为那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就你爸那点抚恤金,早就花没了。
我还往里填了不少呢。
我没跟你要钱就不错了。
你还好意思舔着脸往回要?
大伙给评评理,这不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吗?
哎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夏小禾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痛快就把钱拿出来。
既然她想算,那就好好跟他们算算。
“王翠花,你不用在这又哭又嚎的颠倒黑白。
这些年我一共赚了多少工分,换了多少粮食,大队会计那记得清清楚楚。
你敢跟我去查吗?”
王翠花当然不敢。
她躲在夏志远身后,没了声音。
“我这些年赚的,比你和夏小花加起来都多。
我的口粮,全是我自己累死累活挣来的。
是我养你们还差不多,你哪来的脸说养我?”
“倒是你们,拿我的钱,占我的房,吃我的粮。
还要把我嫁给老鳏夫,让你们的女儿拿着卖我的钱,嫁给我未婚夫?
请问各位叔伯,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长辈,凭什么让我孝敬?”
此话一出,全场炸开了锅。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小禾这孩子自打去了她大伯家,一首都比别的孩子能干。”
“可不,像她那么大的孩子都是割猪草啥的,就她,跟大人一样干地里的活。”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啧啧,这不是自己亲生的,是真不拿人孩子当回事啊。”
“就是,这跟过去的地主老财有啥区别?
夏志远两口子也忒不是东西了。
好歹也是亲侄女,咋能这么糟践孩子呢。”
“夏志远,你赶紧把钱还给人小禾。
挺大岁数,别不知道磕碜。”
“没错,赶紧还钱。”
眼见帮夏小禾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夏志远一家三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夏小禾也懒得看他们。
朗声道,“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
这个抚恤金,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大伯你要是不给,我就去公社和妇联告你。
说你们霸占烈士家产,虐待烈士遗孤。
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蹲笆篱子吧。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霸占我家房子,是打算给你儿子娶媳妇用。
你要是不把钱还给我,我就去你儿子工厂闹,把我身上的伤给他们单位领导看看。”
“你儿子那个机械厂的临时工,好像快转正了吧。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事告诉他们领导,他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夏小禾没有再说下去。
堂哥那个工作,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铁饭碗。
正因为有这份工作,再加上答应给人家五百块钱的彩礼和一栋房子。
他才处了个城里的对象。
眼看堂哥就要转正,这个节骨眼上,大伯一家决不能出错。
果然,大伯便秘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不就是五百块钱吗?
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