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依站在岭关镇残破的城墙上。
望着溃逃的大夏骑兵掀起的尘土，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业火在她体内仍有余烬，像不甘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
王大柱快步走近，压低声音。
“小姐，大夏残部己退至三十里外，但探子回报，他们正在重整旗鼓。”
沈澜依没有回头，目光仍停留在远方：“伤亡如何？”
“守军折损过半，百姓死伤约三百余人。
若不是小姐出手...”王大柱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若不是我，他们本不会遭遇这场劫难。”
沈澜依淡淡道。
“大夏是冲着我来的。”
王大柱愕然：“小姐何出此言？”
沈澜依终于转身，眼中是洞悉一切的冷光。
“大夏入侵的时机太过巧合，偏偏在我现身岭关的同一时刻。
王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大柱脸色骤变：“小姐是说...有人通风报信？”
“不是通风报信，是引狼入室。”
沈澜依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有人想借大夏之手，将我除去。”
王大柱眸光一凛：“谁？
难道是萧晏？”
沈澜依摇头。
“他不会假手于人。
这是朝中另一股势力，既想除掉我这个‘祸患’，又想借机削弱萧晏的威信。”
她抬手，掌心跃动着一簇赤红火焰。
“但他们没想到，我早己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沈澜依。”
王大柱看着那簇火焰，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小姐，这力量...可怕吗？”
沈澜依收起火焰，语气平静。
“连我自己都害怕。
但这是沈家血脉赐予我的武器，也是我复仇的唯一依仗。”
“不，”王大柱突然跪地，声音坚定。
“小姐是沈家最后的希望，无论小姐变成什么样子，属下誓死相随！”
他身后的沈家旧部也齐刷刷跪倒，目光炽热如焚。
沈澜依看着这些忠诚的面孔，心头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她深吸一口气：“起来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夜，岭关镇临时议事厅内，烛火通明。
沈澜依站在一张简陋的地图前，手指轻点大周边境线：“大夏此次虽败，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王大柱皱眉：“岭关残破，守军不足，若大夏再次来犯...我们不必死守岭关。”
沈澜依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弧线。
“大夏边境多山，易守难攻。
我们可在此处建立据点，以游击战术扰敌后方。”
一位年轻将领忍不住质疑：“这需要大量兵力，我们不过数十人...”沈澜依看向他：“谁说我们只有数十人？”
她展开一卷名单。
“这是云鹤先生交给我的，上面记录着边境各州郡仍忠于沈家的旧部，总计不下三千人。”
众人哗然。
王大柱难以置信：“三千人？
他们...他们都在哪里？”
“隐姓埋名，散居各处。”
沈澜依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是时候召唤他们归来了。”
三日后，沈澜依亲自执笔的密信通过特殊渠道送往各地。
信中附有沈家家主玉佩的印记，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伪造的凭证。
与此同时，岭关镇的重建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沈澜依不再隐藏身份，而是以“凤凰女”的名号公开活动。
她亲自参与重建，用自己逐渐掌控的凤凰之力加速工程进度，治愈伤者。
百姓们从最初的畏惧转为拥戴，开始流传各种关于她的传说。
有人说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乱世的真凰。
有人说她是沈家百年忠烈凝聚的英魂。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她在月夜化身为凤，巡视边境。
这些传言，沈澜依都一笑了之。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晚她都在与体内那股日益强大的力量搏斗，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其反噬。
七日后，第一批响***唤的沈家旧部抵达石关，共计五百余人。
他们大多是退伍老兵，听闻沈家尚有后人，不顾一切前来投奔。
半月后，人数己达两千。
岭关镇俨然成了边境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这天深夜，沈澜依正在研读兵书。
王大柱匆匆来报：“小姐，大夏派来使者，要求谈判。”
沈澜依挑眉：“谈判？”
“是的，大夏三王子亲自前来，说是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沈澜依沉思片刻，唇角微扬。
“请他进来。”
大夏三王子拓跋赫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眉目间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豪迈与不羁。
他进入议事厅，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沈澜依。
“久闻凤凰女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拓跋赫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周官话，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沈澜依平静地看着他：“三王子亲临险地，不只是为了恭维我吧？”
拓跋赫大笑：“爽快！
那我就首说了——大夏愿与沈姑娘结盟。”
厅内一片哗然。
沈澜依不动声色。
“结盟？
大周与大夏世代为敌，三王子这个提议未免太过突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拓跋赫收敛笑意，目光锐利。
“姑娘与萧晏有血海深仇，我大夏与萧晏有疆土之争，我们为何不能合作？”
“合作什么？”
“联手推翻萧晏，事成之后，大周江北十六州归我大夏，其余归你。”
拓跋赫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平常。
沈澜依缓缓站起身，走到拓跋弘面前。
“三王子可知道，我沈家世代镇守边境，为的就是抵御外敌，守护大周百姓？”
拓跋赫挑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萧晏视你为眼中钉，大周视你为叛逆，你又何必为他们着想？”
沈澜依笑了，那笑容冰冷如刀。
“三王子误会了。
我恨萧晏，但我更恨趁火打劫的外敌。
沈家可以内斗至死，但绝不会引狼入室，出卖国土。”
拓跋赫脸色微变：“沈姑娘这是拒绝？”
“不仅如此，”沈澜依声音陡然转冷。
“我还要请三王子带个话给大单于。”
沈家重掌边境，从今日起，大夏骑兵休想踏过大周边境一步。
若敢来犯，业火必将焚至王庭！”
她话音未落，掌心骤然腾起赤红火焰，映得整个议事厅一片血红。
拓跋赫连退两步，脸色煞白：“你...你可知拒绝大夏的后果？”
沈澜依手一握，火焰倏然熄灭：“送客。”
待拓跋赫悻悻离去后。
王大柱忧心忡忡地走近：“小姐，这样彻底得罪大夏，恐怕...恐怕什么？”
沈澜依转身，目光如炬。
“王叔，你以为答应他们，我们就有好下场吗？
大夏狼子野心，与虎谋皮，终将被虎所噬。”
“可是我们如今两面受敌，处境艰难啊。”
沈澜依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不，我们很快就会有转机。”
“小姐何出此言？”
“你忘了，大周朝中，盼着萧晏倒台的人，可不止我们。”
沈澜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十日后，京城。
萧晏坐在御书房内，面前堆满了边境急报。
他脸色阴沉，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沈澜依...果然没死。”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贴身侍卫秦风低声道。
“陛下，边境传言沸沸扬扬，都说沈...那妖女是凤凰转世，天命所归。
不少州郡己暗中和她联络。”
萧晏冷笑：“凤凰转世？
不过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
“可是她确实有操控火焰的异能，岭关一战，数千将士亲眼目睹。”
萧晏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查清楚了吗？
她哪来的这种能力？”
“据说是沈家血脉中传承的凤凰之力，在极致的恨意下觉醒。”
“凤凰之力...”萧晏停下脚步，眼神复杂。
“难怪当年国师一再劝阻，说沈家杀不得。”
秦风小心翼翼地问。
“陛下，如今该怎么办？
大夏虎视眈眈，沈澜依在边境招兵买马，内外交困啊。”
萧晏沉默良久，突然问道：“秦风，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十年了，陛下。”
“那你应该记得，三年前那场宫变...”萧晏的声音低沉下来。
“朕为何非要铲除沈家不可。”
秦风低头：“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萧晏苦笑：“连你都觉得朕是忘恩负义之徒，对吧？”
“属下不敢！”
萧晏挥手打断他：“罢了。
传朕旨意，命镇北大将军率五万精兵前往边境，剿灭叛党沈氏。”
秦风震惊：“陛下，此时调动镇北军，京城防卫将会空虚啊！”
“朕自有安排。”
萧晏眼神阴鸷。
“还有，传密令给‘夜枭’，启动‘猎凤计划’。”
秦风脸色骤变：“陛下，那可是先帝明令禁止的...照朕说的做！”
萧晏厉声打断，“沈澜依必须死，不惜一切代价！”
“是...”秦风躬身退下，额角渗出冷汗。
猎凤计划——大周皇室世代相传的绝密，专门用于对付觉醒凤凰之力的沈家人。
上一次启动，是在三百年前，那之后，沈家几乎灭族。
萧晏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御书房内，从暗格中取出一幅画卷。
画中女子巧笑嫣然，正是三年前的沈澜依。
他轻抚画中人的面容，眼神痛苦而挣扎：“澜依，为何非要逼我至此...”一滴泪，无声地落在画纸上，晕开了墨迹。
而此时，远在边境的沈澜依，正站在岭关城墙上，远眺京城方向。
寒风吹动她的长发，如旗帜般飘扬。
“起风了。”
她轻声道。
王大柱站在她身后：“小姐，各地义军己陆续抵达，总计八千余人。
还有三州郡守暗中表示愿意支持我们。”
沈澜依点头：“还不够。
萧晏不会坐视我们壮大，很快就会有大军压境。”
“那我们...”沈澜依转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在他到来之前，我们要拿下整个西北。”
“什么？”
王大柱震惊。
“这怎么可能？”
“可能。”
沈澜依唇角微扬。
“因为有人会帮我们。”
“谁？”
沈澜依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你看看这个。”
王大柱接过信，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这...这是...没错，”沈澜依目光深邃，“我们的盟友，来自萧晏的皇宫深处。”
信纸在风中猎猎作响，末尾的印鉴赫然是当朝太后的凤印。
沈澜依望向远方，眼神复杂。
这场复仇，早己不再是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它牵扯着整个大周的命运，也牵动着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