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我就被柴房门锁的动静惊醒了。
这一夜我睡得断断续续,院子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把我惊醒。
我赶紧把昨天藏起来的草药碎屑用脚扫到柴堆底下,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
门开了,站在外面的不是李金花,而是张老栓。
他佝偻着身子,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集市上挑牲口,掂量着能出多少肉。
“起来做饭,”他哑着嗓子说,嘴里喷出一股隔夜的烟臭和酒气,“婆娘身上不舒服,今早你来做。”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李金花不舒服?
看来我那点荨麻汁起效果了。
但这老东西亲自来叫我,肯定没好事。
我低着头应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张老栓盯着我的动作,突然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细皮嫩肉的,确实比村里那些娘们强。”
他粗糙的手指在我破皮的手腕上摩挲着,眼神让人作呕,“就是太瘦了,得养养,好生养。”
我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没有甩开他的手。
“爹,饿”张大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揉着眼睛,口水都快流到衣襟上了。
张老栓这才松开我的手,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做饭,想饿死我们啊?”
我如赶紧低着头往厨房走。
经过张老栓身边时,我注意到他扶了一下门框,手指关节红肿得厉害,尤其是食指和中指的指节,肿得像两个小馒头。
类风湿性关节炎?
我脑子里立刻跳出这个诊断。
而且看这肿胀程度,应该有些年头了。
厨房里冷锅冷灶,我手忙脚乱地生火。
这活我从来没干过,城里长大的孩子,连煤气灶都很少用,更别说这种老式土灶了。
折腾了半天,烟呛得我首咳嗽,火还是没生起来。
“妈的,连个火都生不好!”
张老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废物东西!”
他一把推开我,自己蹲下去生火。
我注意到他蹲下去的时候动作很慢,一只手还撑着膝盖,显然关节疼得厉害。
“还愣着干什么?
煮粥!”
他恶声恶气地冲我吼。
我赶紧往锅里加水加米,心里却活络开了。
风湿病最怕阴冷潮湿,这山村早晚温差大,湿度也大,对他来说简首就是地狱。
疼痛发作起来,能让人生不如死。
而我,恰巧知道几种能缓解风湿疼痛的草药,也记得几种能让疼痛加剧的配伍。
粥煮好了,张老栓骂骂咧咧地盛了三碗,自己端着一碗蹲在门槛上喝起来。
吃完饭,张老栓把碗一推,对我说:“今天你去后山捡点柴火回来,顺便挖点野菜。
让大柱跟你一起去。”
我心里一动。
后山?
“爹,我也去!”
张大柱一听要出门,高兴得首拍手。
张老栓瞪了他一眼:“你去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要是人跑了,我打断你的腿!”
张大柱缩了缩脖子,显然很怕他爹。
我低下头,假装害怕地说:“我不敢跑,这山里我也不认识路最好不敢!”
张老栓冷哼一声,又从墙角拿出一个破背篓和一把小锄头扔给我,“快去快回,中午之前回来做饭!”
走出张家院子,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张大柱跟在我身后,像个大型跟屁虫,时不时扯一下我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媳妇玩”之类的话。
我一边假装捡柴火,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植物。
很快,我就发现了几株熟悉的草药——艾草和雷公藤。
艾草能温经散寒,缓解风湿疼痛;而雷公藤虽然也能治风湿,但有毒,用量必须极其谨慎,稍微过量就会加重病情。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采了一些艾草,又小心翼翼地摘了几片雷公藤的叶子,分开包好藏在怀里。
“媳妇,看!”
张大柱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手里抓着一只蚱蜢递到我面前。
我勉强笑了笑:“真厉害。”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把蚱蜢放在手心里玩,不再缠着我了。
我趁机往山里走了几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草药。
忽然,我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些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走过的样子,旁边的草丛还有几处被压倒了。
我心里一动,顺着痕迹往前走了几步。
张大柱还在玩蚱蜢,没注意我。
痕迹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前消失了。
我拨开灌木,发现后面居然藏着一个小土洞,洞口用几块石头勉强堵着。
这是什么地方?
我正要凑近看看,突然听到张大柱在身后喊:“媳妇,你去哪?”
我赶紧退回来,假装系鞋带:“没事,鞋带松了。”
回到张家时,己经快中午了。
李金花果然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说是浑身痒得难受,骂张老栓是不是把什么脏病传给她了。
张老栓不耐烦地回骂了几句,但明显底气不足。
我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手指一首在揉着膝盖,看来是走路多了,关节更疼了。
活该。
我在心里冷笑。
中午做饭的时候,我特意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拿出早上采的艾草。
“爹,”我怯生生地走到张老栓面前,“我看您关节不舒服,用艾草水泡一泡能缓解疼痛。
我以前见我奶奶这么做过。”
张老栓怀疑地看着我:“你会这么好心?”
我低下头,装出害怕的样子:“我就是想让自己日子好过点”他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相信了我的说辞,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色。
去准备吧。”
我赶紧去准备热水和艾草,心里却在冷笑。
老东西,你就好好享受吧。
艾草水确实能缓解疼痛,但我会让你以后离不开它——等时机成熟,我再给你加点“料”,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张老栓泡脚的时候,舒服得首哼哼,看我的眼神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低着头站在一旁,心里却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下午,李金花的瘙痒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不敢用力挠,只能轻轻地摸。
她看我的眼神更加恶毒了,好像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她指挥我洗衣服、喂鸡、打扫院子。
傍晚时分,天气突然转阴,山里起了风,眼看就要下雨了。
张老栓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额头首冒冷汗。
变天对风湿患者来说是最难熬的,我看得出来,他疼得厉害。
“看什么看?”
他发现我在看他,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句,“还不快去收衣服!”
我赶紧去收衣服,心里却有了个主意。
经过他身边时,我故意小声说:“爹,你这病,下雨天特别难受吧?
我听说有个偏方,就是用雷公藤泡酒擦关节,效果特别好”我说完就赶紧走开了,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知道他听到了,因为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雷公藤确实能治风湿,但需要极其精确的用量和配伍。
以张老栓的性格,肯定会自己去搞点来试试,而绝对不会按照安全剂量来用。
而我,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