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旭带着林晚和她怀里的孩子进门时,我正在客厅插花。那孩子眉眼低垂,病恹恹的,
看起来不过一岁多点。“然然,这是林晚,你见过的。这是她的孩子,小舟。
”陈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熟稔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停下手里的动作,
剪刀的冷光在指尖一闪而过。我当然见过林晚,陈旭那爱而不得、惦念了十年的白月光。
结婚三年,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时不时就要扎我一下。“她遇到点困难,老公跑了,
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想让她和小舟暂时在我们家住下。”陈旭没等我开口,
就急着宣布他的决定。他语气里的那种理所当然,仿佛他不是在通知我,
而是在宣布一件已经板上钉钉的善举。林晚抱着孩子,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眶微红,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苏然姐,我知道这很打扰你,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房租交不起,
孩子又生着病……陈旭他……他心太好了。”她把“心太好”三个字咬得又轻又软,
像是在夸他,又像是在宣示着某种独属于她的特权。我笑了。
把剪刀“啪”地一声放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陈旭,
你觉得我们家是慈善收容所?”我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陈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然然,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晚她一个女人家多可怜,
我们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我没想到你这么冷血。”“冷血?”我重复着这个词,
觉得无比讽刺,“所以,你的伟大善心,就是要牺牲我的家庭,来成全你对前女友的怜悯?
”“什么前女友!我们是纯洁的友谊!”陈旭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你思想能不能别这么龌龊?我只是看她可怜!”他怀里的孩子似乎被吓到了,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林晚立刻手忙脚乱地哄着,一边哄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我,
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仿佛我是一个正在欺凌弱小的恶人。陈-旭立刻心疼地凑过去,
柔声安慰:“小舟不哭,叔叔在。”那画面,刺眼得像一幅拙劣的讽刺画。
他们才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而我,是那个不合时宜的、恶毒的闯入者。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陈旭,我给你两个选择。”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第一,
现在,立刻,让她们母子从这个家里消失。第二,我们离婚,你带着她们,净身出户。
”陈旭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往无数次争吵一样,哭闹,
然后妥协。“苏然!你别无理取闹!”他恼羞成怒,“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离婚?
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这不是小事。”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底线。你和你白月光的‘纯洁友谊’,我不懂,也不想懂。
既然你这么爱当别人的爹,这么想体验一家三口的温馨生活,我成全你。
”我转身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那份文件,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白纸黑字,
标题刺眼。“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车子、存款,我什么都不要。这套婚房,
是我爸妈全款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请你,和你收留的‘困难母子’,在天黑之前,
离开我的房子。”2陈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像是要把它盯穿一个洞。“苏-然!你来真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林晚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她大概也没想到,
一出苦情戏,会直接导向这么一个硬核的结局。她的剧本里,
我应该是那个含泪忍让、最终接纳她们母子的“贤惠主母”。“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我抱起手臂,冷眼看着他,“陈旭,结婚三年,我为你洗手作羹汤,放弃了我的事业,
照顾你和你全家人的情绪。我以为人心换人心,但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
”“你所谓的‘心好’,就是把别的女人和孩子带回家,让我腾地方?你所谓的‘同情心’,
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你的白月光在我面前上演情深义重?”我的话像一把刀子,
一刀刀戳破他那层伪善的面具。陈旭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你……你不可理喻!
”他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指责。“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我点点头,
坦然承认,“所以,请你这个‘通情达理’的圣人,带着你的‘可怜人’,
滚出我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的家。”我指着大门,态度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婆婆打来的。我按下免提,
婆婆那尖利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苏然!我听说你把小晚和孩子赶出去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是一条小生命!陈旭做好事,你作为妻子不支持就算了,还往外赶人?
我们陈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还没开口,陈旭就像找到了救星,
立刻抢过电话:“妈!你快来!苏然疯了!她要跟我离婚!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电话那头的婆婆一听,更是炸了锅:“离婚?她敢!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我倒要看看,
她反了天了!”挂了电话,陈旭仿佛又找回了底气,他挺直了腰板,
用一种“你等着瞧”的眼神看着我。林晚也适时地抹了抹眼泪,柔弱地开口:“苏然姐,
你别生陈旭的气,都是我的错。要不……我还是带着小舟走吧,不能因为我们,
破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她说着要走,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好一出婆媳联手、白莲花助攻的大戏。可惜,今天的观众,不想看了。我没理会他们,
径直走上二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我自己的东西。“你干什么?
”陈旭跟了上来,堵在门口。“你不是让你妈来了吗?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把几件常穿的衣服扔进行李箱,“这个家,暂时留给你们表演。等你们表演够了,
记得把我的房子打扫干净。”“苏然!”陈旭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难看?”我甩开他的手,眼神比外面的冬雪还冷,
“从你把她们带进门的那一刻起,最难看的人就不是我。陈旭,你记住,是你,
亲手毁了我们这个家。”我拉上行李箱,不再看他一眼,径直下楼。客厅里,
林晚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仿佛她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看到我提着行李箱下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林小姐,”我微微俯身,
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高兴得太早。别人的东西,
终究是别人的。偷来的,抢来的,用完了,都是要还的。有时候,还得加倍。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我直起身,拉着行李箱,
在陈旭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外面的空气很冷,但我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3我没有回父母家,
而是直接去了我名下另一套闲置的公寓。那是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当初买下来是作为投资,
没想到现在成了我的避难所。刚安顿下来,我哥苏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然然,
我听爸妈说了,怎么回事?陈旭那小子欺负你了?”苏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却透着关切。“哥,我没事。”我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只是想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想明白就好。”苏恒没有多问细节,
“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开口。陈家那边,要是敢找你麻烦,我让他们在A市待不下去。
”我哥是A市有名的律师,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有他这句话,
我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放心吧,哥。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挂了电话,
我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小七,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快活泼的女声:“我的天,然姐!你终于想起我了!
我还以为你结婚后就得道升仙,不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呢!”小七,我的大学学妹,
现在是一家知名私家侦探社的金牌调查员。“帮我查个人。”我开门见山,“林晚,女,
大概二十***岁。还有她儿子,叫小舟,一岁多。我需要知道,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到底是谁。”小七在那头吹了声口哨:“哟,有情况啊然姐。听这意思,
是有人带着拖油瓶找上门了?”“嗯。”“行,包在我身上。不过……然姐,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这种事查出来,结果往往不会太好看。”小七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就是要那个不好看的结果。”我抿了一口酒,眼神冰冷,“越不好看,越好。
”如果陈旭只是单纯的圣母心泛滥,帮扶落难前任,那我看清他这个人,及时止损,
也算幸运。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林晚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她那副柔弱又带着算计的样子,还有陈旭那过度的、几乎失去理智的维护……这背后,
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而我,要把这个秘密,亲手挖出来。接下来的几天,
我过得异常平静。我关了机,断绝了和陈家的一切联系。每天健健身,看看书,
或者去公司转转。没错,公司。结婚前,我是一家猎头公司的合伙人,业绩斐然。为了陈旭,
我才退居幕后,只拿分红。现在,是时候回去了。当我重新出现在公司时,
我的合伙人老赵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姑奶奶,你可算出山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打算当个贤妻良母了呢!”“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我把带来的文件放在他桌上,“这是我最近整理的一些客户资源,你看看。另外,
通知下去,下周一开会,我要正式回归。”老赵看着文件,眼睛都亮了:“好好好!
你可算回来了!苏然,欢迎归队!”重新投入工作的感觉,让我找回了久违的掌控感。原来,
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依附于谁。而是她自己,能创造什么。一周后,小七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然姐,查到了。有点劲爆,你坐稳了。”4“说。
”我正坐在办公室里审阅一份合同,语气平静无波。“那个林晚,确实惨。她老公是个赌鬼,
欠了一***债跑路了。但这不是重点。”小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重点是,
我查了那个孩子的出生记录。猜猜看,我在父亲那一栏,看到了谁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陈旭?”“BINGO!”小七打了个响指,
“医院的出生证明上,父亲一栏,签的就是你家那位的大名!而且,
我还顺便查了林晚怀孕期间的几笔大额消费记录,付款方账户,也是陈旭。”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侥幸”的弦,彻底断了。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
也不是什么接盘侠。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他不是在帮前女友养孩子。
他是在养自己的私生子。怪不得,他那么理直气壮。怪不得,
他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把人接回家。怪不得,我婆婆也站在他那边,对我百般指责。
他们一家人,早就知道了。只有我,像个跳梁小丑,被他们合起伙来,耍得团团转。“然姐?
然姐你还在听吗?”小七的声音带着担忧。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小七,干得漂亮。把所有证据,
包括出生证明复印件、银行流水,全部整理好,发给我。”“没问题。不过然姐,
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把证据甩他脸上吗?”“不。”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
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太便宜他了。”他不是喜欢扮演深情圣父吗?
他不是喜欢享受一家三口的温馨吗?那我就让他,求仁得仁。我要的,不是他一句道歉,
不是他身败名裂。我要他和他最在乎的“家人”,一起掉进我为他们挖好的,最深的坑里。
挂了电话,我拨通了陈旭的号码。这是我离开家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陈旭的声音带着一丝宿醉的沙哑和不耐烦:“干什么?想通了?
想通了就自己滚回来,别在这给我摆架子。”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天,他过得挺“滋润”。
“陈旭,我们谈谈吧。”我的声音放得很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妥协,
“明天上午十点,在市中心的‘云启’茶楼,我等你。”“现在知道服软了?晚了!
”陈旭冷哼一声,“我告诉你苏然,我妈说了,你要是想回来,就得跪下给小晚和孩子道歉!
否则免谈!”“好啊。”我轻声说,“只要你来,什么都好谈。”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这可是你说的。”半晌,
他才半信半疑地开口。“我说的。”挂了电话,我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陈旭,好戏,
才刚刚开始。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云启”茶楼。我没有去我们约好的包厢,
而是去了隔壁。这家茶楼的包厢,用的是镂空的木质屏风做隔断,隔音效果,聊胜于无。
我点了一壶最好的龙井,静静地等待着我的“演员们”登场。十点整,隔壁包厢的门被推开。
我听到了陈旭、婆婆,还有林晚的声音。他们一家三口,倒是来得整齐。5“人呢?
不是说十点吗?又耍我们玩?”婆婆尖酸刻薄的声音率先响起。“妈,您别急,
可能路上堵车了。”陈旭安抚道,语气里却透着一丝得意,“我跟您说,苏然就是这个脾气,
得治。你看我晾了她几天,她不就乖乖服软了吗?”“就你行!”婆婆嗤笑一声,“要我说,
你早该把小晚和我的乖孙接回来了!那苏然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结婚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整天摆着一张臭脸,谁欠她钱似的!”我端起茶杯,
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底一片漠然。不会下蛋?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二人世界,
让我先别要孩子。又是谁,在我每次暗示该要个孩子的时候,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原来,
不是他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我生的孩子。这时,
林晚那柔柔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姨,您别这么说苏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