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风雪与断枪永隆十三年的冬,酷烈得如同淬火的刀锋。
鹅毛大雪被朔风撕扯着,狂暴地席卷过楚家空旷的演武场。
十六岁的楚倾雪,一身单薄劲装,手中白蜡木长枪舞成一团凛冽的光。
枪风嘶哑,与风雪呜咽交织,仿佛在为她记忆中的喧嚣送葬。
枪尖划破的,是冰冷刺骨的现在;枪影勾勒的,是温暖如昨的往昔。
“下盘要稳!
心要狠!
战场之上,没人会因你是女子而手下留情!”
父亲楚怀山声若洪钟,他那双能开三石强弓、布满了厚茧与疤痕的大手,曾稳稳包裹着她稚嫩的小手。
在沙盘上,不是教她绣花描红,而是刻下了“楚家枪法”的第一个字——“楚”。
“小妹,看好了!
这招‘破阵子’,是咱楚家儿郎于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的胆魄!”
大哥楚啸天总是爽朗大笑,轻易将她扛上肩头。
她伸着手,咯咯笑着去够天边的流云,觉得世界都在脚下。
二哥楚啸海会偷偷塞给她京城最时兴的桂花糖,糖纸在她掌心窸窣作响,甜味能一路蔓延到心里。
三哥楚啸风手最巧,能用河边最普通的草叶,编出活灵活现的蚱蜢与小鸟,放在她梳着双丫髻的头顶。
“我家小妹,将来定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
他们总是这样笑着说,眼里是毫无保留的骄傲与宠溺。
可如今,演武场空了,笑声散了,只剩下风雪呜咽,如同无尽的挽歌。
“忠烈满门”。
头顶那块先帝御赐的金字匾额,在惨淡的天光下,沉黯得没有一丝暖意。
它像一座巨大的、无形的坟茔,死死压在每一个楚家幸存者的心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姐!
小姐——!”
老管家福伯凄厉的呼喊划破了风雪,他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边关……八百里加急……老爷……三位少爷……在苍云关……殉国了!
全军……全军覆没啊!”
楚倾雪只觉得一股冰寒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握着枪杆的手猛地一松。
“当啷——!”
长枪砸落在覆雪的青石板上,那声脆响,微弱却又惊心,瞬间被风雪的咆哮吞没。
灵堂仓促设起,四具冰冷的棺椁静静停放在那里,里面甚至无法凑齐父兄完整的尸身。
白幡在穿堂风中无力地飘荡,像招魂的手。
母亲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