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发白的脸。
“小三韩昭荧滚出公司！”“知三当三***！”热搜词条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我划着屏幕，指尖冰凉。每一张照片都是***的。我和张总在电梯里，
他正弯腰帮我捡掉落的文件袋。我和张总在公司楼下咖啡店，隔着桌子，中间摆着两份合同。
还有一张最致命的。地下车库，张总的手似乎搭在我肩上。其实那天是他喝多了踉跄，
我下意识扶了一把。仅此而已。配文却写得香艳无比。“惊！
利华集团高管张正豪婚内出轨女下属韩昭荧，地下车库***难耐！”发帖人是匿名的。
评论区像炸开的粪坑，污言秽语淹没了我。我的名字、电话、毕业院校、甚至老家的地址，
都被“热心网友”扒了出来。手机开始疯狂震动。陌生号码。一个接一个。我按掉，又响起。
短信箱塞满了诅咒。“***，出门被车撞死！”“你妈知道你当小三吗？真替你妈丢人！
”我关了机。世界终于清静了三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砸得肋骨生疼。第二天，
我还是去了公司。戴着帽子和口罩。像个小偷。电梯门刚要合上，一只手伸了进来。是张薇。
张总的正牌妻子。也是我们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副总监。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连衣裙，
像团燃烧的火焰。烈焰红唇。眼神却淬了冰。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凝固了。
我能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盖过了电梯间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她没看我。
眼睛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叮——”电梯到了我们部门所在的楼层。门开了。
外面站着几个准备下楼的同事。看到我们俩一起出来，瞬间噤声。眼神躲闪。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尴尬和窥探。张薇突然侧过头，对着我。声音不高不低，
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韩助理，”她嘴角弯着，像一把淬毒的钩子，“昨晚睡得好吗？
”那几个同事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喉咙发紧，像被砂纸磨过。“还好。”声音干涩。
她轻笑一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像胜利的鼓点。嗒。嗒。嗒。
走远了。留下我和那几个同事，僵在原地。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无声的审判。我挺直脊背，走向我的工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工位上干干净净。
电脑屏幕是黑的。鼠标垫歪了一点。旁边李姐探过头，压低声音，带着点同情。“小韩，
张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她眼神复杂。“小心点。”我点点头。“谢谢李姐。
”张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我敲了敲。“进来。”声音有点疲惫。
推门进去。张正豪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揉着太阳穴。几天不见，他眼下的乌青很重，
像被人打了两拳。办公桌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人力资源部的王总监。他看见我，
表情有点僵硬，推了推金丝眼镜。“小韩来了，坐吧。”张总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我没坐。
站着。“张总，王总监。”“小韩啊，”王总监先开口，语气是公式化的温和，
“网上的事情，闹得很大。对公司形象……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他顿了顿，
观察着我的反应。“公司高层很重视。”我沉默着。手指在身侧悄悄蜷起。“我们理解，
年轻人嘛，可能一时糊涂……”王总监斟酌着词句，“但是，这个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张总这边，家庭压力也很大……”他看向张正豪。张正豪避开了我的视线，盯着桌上的钢笔。
“所以呢？”我问。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王总监清了清嗓子。
“公司希望……你能主动提出离职。”“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们会按照N+1的标准给你补偿，也会给你开一份漂亮的离职证明，不影响你找下家。
”他说得冠冕堂皇。像在施舍。“主动离职？”我重复了一遍，“因为我是‘小三’？
”“小韩！”张正豪猛地抬起头，语气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注意你的措辞！
现在是在谈解决方案！”“解决方案？”我看着他们，“就是让我滚蛋，把黑锅背稳？
”“韩昭荧！”王总监脸色沉了下来，“公司是在保护你！你留下来，面对同事的指指点点，
面对客户的质疑，你能承受吗？继续闹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保护我？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还是保护公司的名声？保护张总……和他太太？
”张正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小韩，你冷静点。公司也是为你好。”“为我好？
”我看着张正豪躲闪的眼睛，“张总，那天在地下车库，你喝多了站不稳，
我只是扶了你一把。在咖啡店，我们是谈城东那个项目补充协议的细节。电梯里，
你在帮我捡文件。”我一句句说着。“这些，你为什么不解释？”张正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解释？怎么解释？现在网上都在骂！越描越黑！我老婆那边……”他顿住，没往下说。
“所以，牺牲我就最干净，最省事，是吗？”我盯着他。他不敢看我。王总监不耐烦了。
“韩昭荧，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公司已经决定了。你今天之内把离职申请交上来，
大家好聚好散。否则……”他话没说完。威胁的意味很浓。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厉害。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会主动离职。”“如果公司要开除我，
请拿出正当理由和书面通知。”“否则，我会申请劳动仲裁。”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理会身后张正豪气急败坏的“你站住！”和王总监阴沉的目光。拉开门。
外面走廊空无一人。但我知道。无数双眼睛，正躲在格子间的挡板后面，竖着耳朵。
回到工位。气氛更诡异了。没人说话。敲键盘的声音都刻意放轻了。我的手机开机了。
微信跳出几十条未读。大部分是大学同学群。有人在群里转发了那条爆料微博。
“@韩昭荧 ***，昭荧，这真的是你？什么情况啊？”“看不出来啊昭荧，
平时挺低调一人……”“张正豪？不是我们公司那个高管吗？他老婆超凶的那个！
”“牛逼啊姐妹，玩这么大？”“@韩昭荧 出来说说呗？满足下吃瓜群众？
”后面跟着一堆捂嘴笑和吃瓜的表情包。一条私聊跳出来。是大学时关系还不错的室友陈静。
“昭荧，你还好吗？网上那些……是真的吗？需要帮忙吗？”只有这一条，带着点温度。
其他的，要么是猎奇，要么是幸灾乐祸。我关了群。点开陈静的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
半天没动。说什么呢？说我是冤枉的？谁信？最终只回了一句：“没事，谢谢。
”手机又震了一下。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我妈。她坐在我家老旧的沙发上，
捂着脸哭。照片明显是***的，角度刁钻，窗外。配文：“当小三的妈，还有脸出门？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嗡的一声。浑身发冷。他们找到了我家。骚扰我妈。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同事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我攥紧手机，
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不能慌。韩昭荧。不能慌。我坐下，打开电脑。
登上那个匿名爆料帖所在的论坛。帖子已经被顶成了热帖第一。评论还在飞速刷新。
“求小三高清**照！”“这种***就应该浸猪笼！”“人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最新进展！这女的今天还去公司了！脸皮比城墙还厚！
”“@利华集团官方 你们公司还留着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不处理？
”“@利华集团官方 出来走两步！”我点开发帖人的ID。一串乱码。新注册的小号。
IP地址隐藏了。干净得可疑。我又点开那几张所谓的“实锤”照片。一张张放大。电梯里，
张总弯腰帮我捡文件袋。咖啡店，隔着桌子谈合同。地下车库，他身体歪斜，手搭在我肩上。
角度。全是精心挑选过的角度。把正常的职场接触，拍得暧昧不清。尤其是地下车库那张。
拍摄者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只露出半个模糊的镜头。我盯着那个镜头的反光。一个念头，
像冰冷的蛇，钻进我的脑子。是谁拍的？那天晚上，张总确实喝多了。
司机把他送到地下车库电梯口就走了。我刚好加班下来。看他走路打晃，怕他摔着，
就过去扶了一把。前后不超过十秒。整个过程，车库很安静。没看到其他人。
除非……有人提前等在那里。专门等着拍。这个人。很熟悉张总的行程。也很熟悉我的。
知道张总那天有应酬会喝酒。知道我那天加班到很晚。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张薇？
她嫌疑最大。但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张薇恨我入骨。如果她拍了，以她的性格，
早就拿着照片冲到我面前，直接甩我耳光，而不是搞这种匿名爆料。她更喜欢当面羞辱。
享受那种***。那会是谁？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模糊的。不太确定。我需要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公司里行走的瘟神。走到哪里。窃窃私语就跟到哪里。去茶水间倒水。
刚进去。里面两个正在说笑的同事立刻噤声。眼神飘忽。“李姐，早啊。”我试图打招呼。
其中一个勉强扯了扯嘴角。“早。”另一个直接端着杯子出去了。像避瘟疫。午餐时间。
我一个人坐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周围几桌都是空的。没人愿意靠近。饭菜吃到嘴里，
味同嚼蜡。手机震动。是我妈。我走到消防通道接听。“喂，妈？
”“昭荧啊……”我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强压着哭腔，“你……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没事。”我喉咙发哽，“妈，对不起，连累你了。那些骚扰电话……”“别管我！
”我妈突然激动起来，“妈没事！妈就是心疼你！网上那些人怎么能那么说你？
我闺女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你从小就要强，读书做事从来都规规矩矩的！
你怎么可能去当……当那个！”她说不出口“小三”两个字。“妈，我是清白的。
”我鼻子酸得厉害，“真的。”“妈信你！妈当然信你！”我妈哭出声，
“可是……可是那些天杀的啊！他们往咱家门上泼红油漆！写大字！骂得可难听了！
你爸气得高血压都犯了，刚吃了药躺下……”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妈！
你报警啊！”“报了！警察来了，登记了一下，说会加强巡逻。可那些人都是半夜来，
鬼影子都抓不到一个！警察说让我们自己小心点……”我妈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一点点滑下去。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
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凭什么我的家人要受这种折磨？
就因为几张恶意构陷的照片？就因为一个躲在阴沟里的匿名者？不行。韩昭荧。
你不能就这么被踩死。你得站起来。你得把那个藏在暗处的王八蛋揪出来。
你得让所有人看看。到底谁脏。我用力抹了把脸。“妈，你听我说。这几天，
你和爸去舅舅家住，别待在家里。手机陌生号码都别接。等我消息。”“昭荧，你要干什么？
你可别做傻事啊！”我妈慌了。“我不会。”我声音冷了下来，“我要把那个害我们的人，
揪出来。”挂了电话。我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消防通道里光线昏暗。
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地亮着。像鬼火。我打开手机。翻看那些辱骂我的私信和评论。
一条条。恶毒得像淬了毒的针。忽然。一条夹杂在谩骂中的评论，引起了我的注意。
用户名是一串数字。“只有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照片角度都太刻意了。
而且爆料人匿得这么干净，像是有备而来。坐等反转。”这条评论下面。
是几十条攻击他的回复。“水军滚！”“洗地的***！”“收了小三多少钱？分我点？
”“反转你妈！”那个数字用户没再回复。淹没在口水的海洋里。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但对我来说。像黑暗里的一丝微光。还有人，没有被带偏。还有人，保持着一点怀疑。
这就够了。我点开那个数字用户的头像。一片空白。私信功能也关闭了。找不到任何信息。
但这条评论，给了我一丝微弱的支撑。我不是一个人在对抗这片汹涌的恶意。至少，
还有一个陌生的ID，在巨大的声浪里，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哪怕微弱。哪怕被淹没。
它存在过。这就够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推开消防通道沉重的门。
外面走廊的光线刺得我眯了眯眼。该回去工作了。该搜集我的“证据”了。第一步。
就从那个神秘的地下车库拍摄者开始。我开始留意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
平时和张薇走得近，或者对张正豪特别关注的。张薇的助理，刘倩。一个总是化着精致妆容，
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以前见面还会对我笑一下。现在看到我，眼神躲闪，低着头快步走过。
财务部的赵明。张正豪的心腹。一个四十岁左右，有点秃顶的男人。
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还有我们部门的实习生，王莉。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平时叽叽喳喳，很活跃。最近也变得异常安静。
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恐惧？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我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
不动声色。观察着每一个可能的猎物。同时。我买了一只新的录音笔。很小。
可以别在衬衫口袋内侧。或者藏在袖口。充电一次能用很久。我每天上班都带着。
随时准备按下开关。尤其是遇到张薇、张正豪、王总监，或者任何我觉得可疑的人。
我还申请了一个新的网盘。把手机里所有可能相关的聊天记录、邮件、工作文件，
全部加密备份。特别是城东那个项目的所有往来邮件和会议纪要。
那是我和张正豪在咖啡店“密会”时谈的内容。我要证明，我们谈的是正事。不是偷情。
但我最想要的。是地下车库的完整监控录像。那个角度。那个位置。公司车库的监控，
一定拍到了那个***者。只要拿到它。就能揪出那个躲在匿名ID后面的鬼。我找了个借口，
去安保部。“李哥，麻烦你个事。”我尽量笑得自然，对着安保部负责监控的老李。
老李五十多岁，人很和气。以前我加班晚了，他还会提醒我注意安全。现在。他看到我，
眼神有点复杂。“小韩啊，什么事？”“是这样，上周五晚上，我下班的时候，
好像把一个小U盘掉在地下车库了，银色的，特别小。里面有点工作资料，挺重要的。
能麻烦您帮我调一下那晚的监控看看吗？大概晚上十点二十左右，B区电梯口附近。
”我编了个理由。老李面露难色。“这个……小韩，不是我不帮你。公司的监控录像，
有规定，不能随便调看的。除非是丢了贵重物品，或者有安全事故，要走流程，
还得领导签字……”他搓着手。意思很明显。我现在是“敏感人物”。他不想惹麻烦。
“李哥，就看一下，很快的。U盘真的很重要……”我试图说服他。“小韩，
”老李压低声音，带着点同情，“听哥一句劝，最近……低调点。别给自己找事了。
那个U盘……要不就算了？”算了？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公司上下，
没人愿意沾上我这个“小三”。“好吧，谢谢李哥。”我没再坚持。转身离开。心沉了下去。
监控这条路，暂时堵死了。只能想别的办法。日子一天天过去。网上的热度似乎降下去一点。
新的八卦吸引了眼球。但公司内部的压力，一点没减。王总监又找我谈了一次。态度更强硬。
暗示我如果不“识相”，
公司可能会以“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损害公司利益”为由强行解除合同。到时候，
别说补偿金，离职证明也别想好看。张正豪也给我发过两次微信。语气软硬兼施。“小韩，
别犟了。离职对你最好。我可以个人再补偿你一点。”“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你还年轻，
前途要紧。”我都没回。只是默默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把他的话录了下来。这天下午。
我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刘倩。张薇的助理。
还有一个声音。有点耳熟。是实习生王莉。“……哎呀，倩姐，你就告诉我嘛！那天晚上，
你到底看没看见啊？”王莉的声音充满八卦的兴奋。“嘘——小声点！
”刘倩的声音带着警告，“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骗人！
那天晚上张总监不是让你去地库给她车里拿文件吗？时间正好对得上！你就没看到点什么？
”王莉不依不饶。我的心猛地一跳。脚步钉在原地。屏住呼吸。“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刘倩的声音有点急，“我就去拿了文件就走了！再说了，就算看到什么，我能乱说吗？
张总监可是我老板！”“哦——”王莉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那就是看见咯？
看见韩昭荧和……”“闭嘴！”刘倩厉声打断她，“王莉，我警告你，别到处瞎打听！
管好你的嘴！这种事沾上一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里面传来收拾杯子的声音。
她们要出来了。我立刻转身，快步走到旁边的打印机旁，假装在打印文件。心跳得飞快。
刘倩！上周五晚上，她去过地下车库！就在那个时间段！给张薇拿文件？张薇的车，
好像就停在B区！离电梯口不远！是她？那个***者？我的脑子飞速转动。
刘倩是张薇的助理。她拍下那些照片，发给张薇？张薇再匿名发出去？逻辑上说得通。
动机呢？刘倩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讨好张薇？还是……有别的目的？
打印机嗡嗡地吐着纸张。我拿起那叠毫无意义的文件。心里有了计较。目标。锁定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