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桦加沙”来的那天，我一个人在公司加班。结果写字楼突然停电，
手机也彻底没信号了。窗外的风雨跟要拆了这栋楼似的。我抱着电脑，吓得不行，
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就在这时候，他出现了。他穿着橙色的救援服，
推开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怕。”说真的，他脸上全是雨水，但我看着他的侧脸，
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就这样，在台風里，我跟他的故事开始了。
1 22楼惊魂我当时脑子是懵的，第一反应不是得救了，而是“这人怎么进来的？
”我们公司在22楼，整栋楼因为台风已经封了，电梯停运，门禁也该失效了才对。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言简意赅地解释：“我们是救援队的，接到报警，
说这栋楼里可能还有人被困。我们是从一楼爬上来的。”一……一楼爬上来？我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窗外几乎是横着飞的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哥们是超人吗？22楼啊，
说爬就爬？他没给我太多震惊的时间，用手电筒在我办公室扫了一圈，确认只有我一个人后，
朝我伸出手。“能自己走吗？楼梯间很黑，有些地方还有积水。”他的声音很稳，
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赶紧点头，把笔记本塞进包里，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他的手掌很宽大，也很粗糙，布满了老茧，但却异常温暖。在那一刻，
我混乱的心跳好像终于找到了节拍。“我叫陈锋，你呢？”走廊里，他一边用手电筒探路，
一边问我。“林未。”我小声回答。“哪个wei？”“未来的未。”他“嗯”了一声，
没再说话，只是抓着我的手更紧了些。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他手电筒的光柱在前面摇晃。
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听着跟鬼片配乐似的。有好几次，我都感觉整栋楼在晃。说实话，
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是真怕。但现在有人陪着，还是个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的救援队员，
我的胆子莫名就大了起来。我们往下走了大概十层，楼梯间开始出现積水。越往下，水越深。
走到七八层的时候，水已经没过脚踝了。水很凉，泡得我直哆嗦。陈锋察觉到了，他停下来，
回头看我。手电筒的光从下往上打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冷？”我老实地点点头。
他没说话，直接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啊？”我愣住了，
“不……不用了吧？太麻烦了。”开玩笑，我一个成年女性，怎么好意思让人背。“别废话，
紧急情况，节省时间。”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到了他背上。
他的后背很阔，肩膀很结实，虽然隔着湿透的救援服，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热量。
我趴在他背上，闻到一股雨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但一点也不难闻。我的脸有点发烫，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他背着我，一步一步往下走，走得很稳。
我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我们俩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
“你……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楼里有人的？”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同事报的警。
说你有个文件急着要，非要留下来加班，结果联系不上了，怕你出事。”我心里一暖，
骂了句“真是个笨蛋”，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那……除了我，还有别人吗？”“有，
13楼还有个大哥，不过已经被我同事带下去了。我们是分头行动的。
”原来不止他一个超人。我们一路無话，直到走出写字楼大门。
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风大得能把人吹跑，路边的树倒了一大片，
积水已经深到小腿了。一辆橙色的冲锋舟就停在大楼门口。陈锋把我放下来，
跟他船上的同事打了个手势。“好了，安全了。”他回头对我笑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眼睛很亮，鼻梁很高。他一笑，右边脸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
划过他的脸颊，滴进他的衣领里。那一刻，周围所有的狂风暴雨，好像都变成了慢镜头。
2 风雨同舟冲锋舟在几乎变成河道的马路上行驶，感觉特别魔幻。我和陈锋，
还有另外两个救援队员挤在小小的船上。风浪很大，船晃得厉害，我只能紧紧抓住船沿。
陈锋就坐在我旁边，他脱下身上的救援服外套，直接披在了我身上。“穿上，别感冒了。
”外套很重，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我裹紧衣服，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似乎是累了，靠在船舷上闭着眼睛休息。我偷偷打量他，他的睫毛很长，沾着水汽，
像两把小刷子。可能是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救援，他的嘴唇有点发白，脸上也带着疲惫。
看着这样的他，我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我们这些被困在写字楼里的社畜，对他来说，
只是无数个任务中的一个。等风暴过去，我们就会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
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想到这，我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
冲锋舟把我们送到了附近一个临时搭建的避-所，设在一个中学的体育馆里。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男女老少，闹哄哄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方便面和潮湿衣物的混合味道。陈锋把我交给一个负责登记的志愿者，
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要走。“你去哪？”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胳膊。他回头看我，
眼神里有点惊讶。“我们队里还有任务，要去别的地方。”“哦……”我松开手，
心里更失落了。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叮嘱了一句：“找个地方先休息，
喝点热水，别乱跑。”然后就转身汇入外面的风雨里。我看着他橙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热闹的集市里，突然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我在体育馆里领了毯子和一碗热腾騰的泡面，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围都是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的人，只有我是一个人。我一边吸溜着面，
一边拿出早就没信号的手机，机械地按着开关键。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不介意我坐这吧？”我一抬头，竟然是陈锋。他换下了一身湿透的救援服，
穿了件黑色的T恤和迷彩长裤，头发还是湿的，正在用毛巾胡乱擦着。
“你……你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我惊喜地问。“我们轮班休息，正好也在这休整。
”他指了指不远处同样在休息的几个队员，“那碗面吃得惯吗？”我点点头，“挺好吃的。
”其实那面泡得有点久，都坨了，但我吃得特别香。他笑了一下，在我身边坐下，“那就好。
”我们俩一时间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体育馆里很吵，但我们这个小角落，
却安静得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个……今天真的谢谢你。”我还是决定打破沉默。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他回答得官方又客套。我有点泄气，果然，
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救援对象。“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忽然问。
“我叫林未，未来的未。”我又重复了一遍。“林未。”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说，
“我叫陈锋，冲锋陷阵的锋。”这个名字，跟他的人一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知道了他今年26岁，当了八年消防员。也知道了这是他经历过的最大的一次台风救援。
他说起自己工作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我跟他说我是个社畜设计师，天天加班改稿，
日常就是跟甲方斗智斗勇。他听着，偶尔会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
我好像能把平时那些不愿跟人提起的烦心事，都一股脑儿说出来。聊着着，
体育馆的灯光暗了下来，应该是到了休息时间。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风雨声。我裹着毯子，却还是觉得有点冷。
陈锋把他的那条毯子也盖在了我身上。“我不冷。”他简单地说。两条毯子很暖和，
可我却睡不着。在这样一个混乱又陌生的环境里，身边躺着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男人，
感觉很不真实。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闭着眼睛的样子。“陈锋。”我轻轻叫他。“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听起来有点性感。“你……害怕过吗？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怕。但穿上这身衣服，就不能怕。”那一瞬间，
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3 告别无声那一晚，
我后来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也许是他的那句话给了我太多安全感，
又或者是我真的太累了。总之，我睡得特别沉。等我再睁开眼，
是被体育馆里嘈杂的人声吵醒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高处的窗户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雨声停了。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两条毯子，
而身边已经空了。陈锋不见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四处张望，
在体育馆里寻找那个穿着黑色T恤和迷彩裤的身影。但他和他的队员们，好像已经消失了。
我正失落着，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年轻小哥走了过来，看起来比陈锋还小几岁。“你好，
是林未女士吗？”我点点头。“哦，那就好。我们队长走之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和两个面包。“队长说你醒了肯定饿了，
让你先垫垫肚子。外面的路已经通了，手机充电桩那边也能用了，你尽快跟家人朋友联系吧。
”“你们队长？是陈锋吗？他去哪了？”我急忙问。“对，是陈锋队长。我们接到新任务，
去西区那边了，那边积水还很严重。他走得急，来不及跟你打招呼。”小哥挠了挠头，
笑得有点腼腆，“哦对了，他说谢谢你的泡面。”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请他吃泡面了？
随即我才想起来，昨晚我领的那碗泡面，其实一口没动就睡着了。估计是他后来帮我吃了。
我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来了，比昨天更强烈。
“那……他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小哥摇了摇头：“队里有纪律，不能随便留联系方式的。姐，你多保重，我也得归队了。
”说完，他冲我敬了个礼，转身也跑了出去。我拎着那袋面包和水，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
是啊，人家有纪律。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我走到体育馆门口，阳光有点刺眼。
外面的世界虽然一片狼藉，倒塌的树木，满地的淤泥，但天空却是雨后初霁的湛蓝，
干净得像一块水晶。台风，过去了。我找到充电桩，给手机充上了电。开机后，
无数个未接来-来电和微信消息涌了进来。有我妈的，有我同事的。
我赶紧给他们一一回了电话，报了平安。那个报警救了我的同事在电话那头都快哭了，
说要不是她多嘴报了个警，我可能真就一个人在公司里喂蚊子了。我笑着骂她，
心里却暖洋洋的。这场台风，让我看到了很多东西。离开避难所的时候，
我身上还穿着陈锋那件橙色的救援服外套。衣服很大，都快到我膝盖了。我把手缩在袖子里，
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站在路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救援车辆，心里默默地说：“陈锋，你也要平安。
”4 寻人启事台风过后的一个星期，城市基本恢复了正常。公司大楼修好了电路，
我们又回去上班了。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我继续画着我的图，跟甲方扯皮，
偶尔加个班。那两天的经历，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如果不是衣柜里那件被我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橙色救援服，
我可能真的会以为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可我骗不了自己。我总是在走神。开会的时候，
会想起陈锋说“别怕”时沉稳的语气；吃饭的时候，
会想起那碗被他吃掉的、已经坨了的泡面；晚上睡觉前，会想起他在黑暗中均匀的呼吸声。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才认识不到24小时的男人，我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
同事看我天天顶着个黑眼-，以为我被台风吓出了后遗症，还给我塞了一堆安神的保健品。
我抱着那堆瓶瓶罐罐，哭笑不得。我不是害怕，我是……想念。又过了一个星期，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我要把衣服还给他，跟他说一声正式的谢谢。
对，就是这样。我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可问题是，我去哪找他？我只知道他叫陈锋，
是个消防员。但我连他是哪个支队的都不知道。我想到了一个最笨的办法。那天下午，
我跟公司请了半天假，拿着那件救援服，去了离我们公司最近的一个消防站。站在门口，
我还有点紧张，手心直冒汗。一个正在擦消防车的年轻消防员看到了我，
主动走过来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你好，我……我找人。
”我把装着救援服的袋子抱在胸前，“我找一个叫陈锋的消防员，我想把这个还给他。
”“陈锋？”那个消防员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这没有叫陈锋的啊。姐，
你是不是记错了？”“不可能！”我急了，“他就是叫陈锋，冲锋陷阵的锋。台风那天，
是他从我们写字楼里把我救出来的。”听我这么一说，那个消防员恍然大悟。“哦！
你说的是台风时候的事啊！那阵子情况特殊，有很多从别的城市过来支援的兄弟单位。
他们任务一结束就马上撤回了，我们连顿送行饭都没来得及请人家吃。
”别的城市……支援……这几个字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也就是说，
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城市的人。中国那么大，我上哪去找一个叫陈鋒的消防员？
“那……那你们有支援单位的名单或者联系方式吗？”我还是不甘心。
消防员面露难色：“这个属于内部资料，不方便透露的。而且来了那么多队伍，
我们也没法确定你说的是哪个单位的。不好意思啊。”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失魂落魄地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回家的路上，我抱着那个袋子，感觉它有千斤重。
原来，我们的缘分，真的就只有那一场台风的时间。天亮了，风雨停了，梦也就醒了。
回到家，我把那件橙色的救援服又拿了出来，铺在床上。衣服上的反光条在灯光下亮得刺眼。
我忽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林未啊林未，你真是个笨蛋。
为什么当时不鼓起勇气，问他要个微信呢？现在好了，人海茫茫，
你再也找不到那个在台风夜里，背着你走下22楼的男人了。5 网络寻踪从消防站回来后，
我消沉了好几天。上班没精神，画图直出错，甲方爸爸都懒得骂我了，
直接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对着电话干笑两声，说：“差不多吧，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挂了电话，报警救我那个同事，也就是我的好闺蜜赵晓晓，
端着杯咖啡凑了过来。“我说林大小姐，你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帅哥消防员，
连微信都没加上，你就魂不守舍成这样了？”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趴在桌上，
有气无力地说：“你不懂。他不一样。”“行行行，他不一样，他是你的天降神兵。
”赵晓晓翻了个白眼，“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抱着人家一件衣服思念到老？
”“我能怎么办？人家是外地来支援的，任务结束就走了。中国那么大，我去哪捞人？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眼眶又有点热。赵晓晓看着我这样，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她一拍大腿，“有了！”“什么有了？”我吓了一跳。
“互联网啊！笨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网络那么发达，你还用最原始的办法找人？
”她戳着我的脑门，“你听我的，上知乎或者微博，写个帖子。”“写帖子？”我愣住了。
“对啊！”赵晓晓越说越兴奋，“你就写‘台风天，我被一个超帅的消防员小哥哥救了，
现在想找到他当面感谢，万能的网友能帮帮我吗？’，然后把事情经过一说，
再把你那件宝贝救援服拍张照片放上去。记住，把小哥哥夸得越帅越好，细节越多越好，
现在的网友最吃这种故事了！”我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能行吗？也太社死了吧？
“万一被人肉怎么办？万一别人觉得我炒作怎么办？”我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太尴尬了。
”“你怕什么？又不放你自己的照片和信息。”赵晓-晓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走，
回家写帖子去！今天这班是上不下去了。”她比我还激动，风风火火地就把我拖回了家。
事实证明，你永远拗不过一个打了鸡血的闺蜜。当天晚上，在赵晓晓的监督和指导下，
我硬着头皮，在知乎上匿名发了一个问题：“台风天被救援队员所救，只知道他叫‘陈锋’，
如何才能找到他并归还衣物？”在问题描述里，我尽可能客观地描述了那天晚上的经历，
从写字楼停电，到他爬上22楼，再到他背我下楼，最后把我送到避难所。
我没敢用赵晓晓建议的那种夸张标题，文笔也尽量克制，只是在最后真诚地表达了我的感谢，
并附上了一张把救援服叠得整整齐齐的照片。“这样……可以吗？
”我忐忑地问旁边的赵晓晓。赵晓晓凑过来看了一遍，咂咂嘴：“文笔太朴实了，不过也行，
贵在真实。发吧！”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布键。那一瞬间，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刚开始，帖子没什么水花，只有零星几个评论，
都是说“好人一生平安”、“致敬英雄”之类的。我刷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
把手机丢到一边，准备洗洗睡了。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拿起手机一看，
直接惊呆了。我的知乎通知，99+。6 线索浮现一夜之间，我的那个问题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