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秋天总是短暂，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座城市瞬间跌入了冬天。
这天晚上，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城市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
沈彻因为一个紧急的合作项目，需要亲自去邻市一趟。
原本计划当天往返，却没想到回程时雪势骤大，高速封路，只能改走盘山公路。
夜色己深，雪越下越大，路面结了层薄冰，湿滑难行。
司机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方向盘，车速慢得像蜗牛。
“沈总，这雪太大了，前面好像出了点状况，堵上了。”
司机看着前方亮起的一串红灯，语气有些焦急。
沈彻皱了皱眉，降下车窗，冰冷的风雪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往前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弯道上，几辆车撞在了一起，车灯在风雪中闪烁，场面一片混乱。
“绕不过去吗？”
沈彻沉声问。
司机试了试，无奈地摇头：“路太窄了，根本过不去。
看来得等救援了。”
沈彻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他一向不喜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是在这种荒郊野外，风雪交加的夜晚。
就在这时，车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
沈彻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正试图从旁边的空隙挤过去。
那车的车牌号有些眼熟，沈彻想了想，认出那是林墨的车。
林墨的车技显然比沈彻的司机好得多，只见他猛打方向盘，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硬生生从两车之间的缝隙里挤了过去，溅起一片雪水。
经过沈彻的车时，林墨降下车窗，看了沈彻一眼。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一张线条硬朗的脸，鼻尖冻得有些发红，眼神却依旧锐利。
“沈总，看来你也被困住了。”
林墨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沈彻看着他，没说话。
林墨嗤笑一声，刚想升上车窗，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原来是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向了前方的事故车辆，引发了二次碰撞。
巨大的冲击力让路面发生了轻微的塌陷，一块不小的落石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正好砸向林墨的车。
“小心！”
沈彻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林墨反应极快，猛打方向盘，车子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落石，但车身却因为惯性撞上了旁边的护栏。
“哐当”一声巨响，车门被撞得变了形，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沈彻的心猛地一紧，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风雪瞬间将他吞没，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刺痛。
他跑到林墨的车旁，只见林墨被安全气囊压在驾驶座上，额头磕在了方向盘上，渗出了血迹。
“林墨！”
沈彻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己经卡死，根本打不开。
林墨似乎还有意识，他皱着眉，试图推开安全气囊，却因为撞击的力道太大，手臂有些不听使唤。
“别乱动！”
沈彻喝止他，转身从自己的车里拿出应急工具箱，用撬棍用力撬着变形的车门。
冰冷的风雪不断地打在沈彻的身上，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羊绒大衣，很快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
撬棍撞击车门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墨靠在座椅上，看着车外那个一向清冷矜贵的男人，此刻正不顾形象地在风雪中为他撬门，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些复杂，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沈彻，别白费力气了，等救援吧。”
林墨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沈彻没理他，依旧埋头撬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也许是因为这场意外太突然，也许是……他不想看到林墨出事。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哐当”一声，车门被撬开了。
沈彻立刻伸手去扶林墨：“能走吗？”
林墨试着动了动，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应该是扭伤了，额头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还行。”
他咬了咬牙，在沈彻的搀扶下，艰难地从车里爬了出来。
刚站稳，山坡上又滚下来几块碎石。
沈彻眼疾手快，一把将林墨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碎石砸在沈彻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闷哼了一声，却依旧紧紧地护着林墨。
林墨愣了一下，看着沈彻宽阔而坚实的背影，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这个处处与他为敌，恨不得将他踩在脚下的男人，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保护他。
“你……”林墨想说什么，却被沈彻打断。
“别废话，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沈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扶着林墨，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回到车里，温暖的空气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彻立刻拿出急救箱，小心翼翼地帮林墨处理额头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柔，与他平时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
林墨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额头时的小心翼翼，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救我？”
林墨忍不住问，声音低沉。
沈彻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我不是救你，我只是不想我的对手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林墨看着他，沉默了。
他知道这可能是沈彻的真心话，但刚才那一刻，沈彻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却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将他视为敌人。
沈彻帮林墨处理好伤口，又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臂，确定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才松了口气。
他脱下自己的羊绒大衣，披在林墨身上：“穿着，别冻死了。”
大衣上还带着沈彻身上清冽的气息，很干净，也很温暖。
林墨看着那件明显价值不菲的大衣，又看了看只穿着一件衬衫的沈彻，他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却依旧挺首着背脊。
“不用。”
林墨想把大衣还给他。
“穿上。”
沈彻的语气不容置疑，“冻死了你，谁陪我斗？”
林墨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再拒绝，默默地将大衣裹紧了一些。
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驱散了不少寒意。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车厢里只剩下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气氛有些微妙，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
林墨靠在椅背上，看着沈彻。
灯光下，沈彻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他能看到沈彻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你不冷？”
林墨问。
沈彻瞥了他一眼：“还好。”
林墨沉默了一下，解开身上的大衣，递了过去：“一起盖。”
沈彻愣了一下，看着那件一半带着林墨体温和气息的大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披在了两人身上。
温暖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两人的距离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沈彻，”林墨忽然开口，“之前的事，谢了。”
沈彻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林墨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了平时的桀骜和锐利，多了几分难得的坦然。
沈彻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他移开视线，语气依旧淡淡的：“举手之劳。”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在悄然改变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两人之间那道紧闭的门。
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会只有针锋相对这一种可能。
风雪依旧在窗外肆虐，但车厢里的温度，却似乎在一点点升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