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求娶许临渊从集市回来时,怀里揣着一匹红绸。
秦昭正在烽燧堡的瞭望台上磨箭,远远看见他踩着夕阳走来,袍角沾满沙尘,背上还捆着一大包东西。
狼群围着他打转,却不再像最初那样龇牙咧嘴——它们现在会蹭他的掌心讨肉干吃。
"又乱花钱。
"秦昭跃下高台,一把扯开他的包袱,"盐呢?
针线呢?
"哗啦一声,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红烛、铜镜、一对粗糙的银镯,还有那匹红得刺眼的绸缎。
秦昭的手指僵在半空。
"我们中原的规矩,"许临渊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得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他忽然单膝跪进沙地里,捧出一把镶嵌着蓝石的匕首,"但我想…你可能更喜欢这个。
"匕首是龟兹工匠的手艺,刀柄刻着交颈的狼与鹤。
秦昭认得这图案——她在母亲留下的破披风上见过。
"你拿什么养我?
"她故意踢了踢地上的红绸,"连盐都买不起的穷书生。
"许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那道旧箭伤上:"我能治好你的胳膊。
"另一只手点在她眉心,"教你认字。
"最后按在自己心口,"还有…比盐更重要的东西。
"狼群忽然集体仰头长嚎。
秦昭一把拽起他往堡里走:"傻子,戈壁上不兴红盖头。
"她耳尖通红,"得用狼毛编头绳。
"中:婚礼成婚那日,秦昭穿的是染红的狼皮甲。
没有喜轿,许临渊牵着一匹白马到烽燧堡下。
按照边塞习俗,新娘得射中新郎手中的苹果才算礼成。
"手抖什么?
"秦昭张弓搭箭,故意瞄偏一寸,箭矢擦着许临渊的鬓角钉入土墙,"再抖下次射中的就是脑袋。
"寨子里幸存的七个月狼族人哄笑起来。
许临渊举着被射穿的苹果,突然大步上前,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把新娘扛上了马背。
"中原规矩——"他在秦昭咬他肩膀前飞快说,"新郎得抱着新娘跨火盆。
"其实根本没有火盆。
他们在烽燧堡前的空地上点燃一堆篝火,许临渊抱着她一跃而过,火星溅在红绸衣摆上,烫出几个焦黑的洞。
老族长夫人颤巍巍地捧出两碗血酒。
碗是残缺的陶土器,酒是用沙枣酿的劣酒,混着两人的血,腥得呛喉。
"喝一半,"秦昭低声说,"剩下的浇在刀上。
"许临渊照做了。
当酒液淋在蓝石匕首的瞬间,刀身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那是之前从未显现的古老符文。
"月狼族的契约。
"秦昭当众割破他的掌心,血滴入土,"你死之后,魂魄归我。
"许临渊忍着疼,也在她手心划了一刀:"我的家乡也有句话——"他的血与她的交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下:誓言洞房是烽燧堡顶层的瞭望室。
秦昭卸下皮甲,露出背后狰狞的旧伤疤。
许临渊用指尖蘸了药膏,一点点涂在那些凸起的疤痕上。
"现在能说实话了吗?
"她突然问,"你到底是哪来的细作?
"许临渊的手顿了顿。
窗外,戈壁的月亮大得惊人,仿佛伸手可触。
"2023年,敦煌。
"他慢慢描画她脊背上的月牙形胎记,"我是研究壁画的,有一天…"他讲闪光的铜钱,讲坠入黑暗的眩晕,讲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了被追杀的"许七郎"。
秦昭的肌肉逐渐绷紧,但始终没有打断。
"所以你知道我们会怎么死?
"她终于转过身,月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指节修长,她的虎口布满老茧。
许临渊摇头:"史书里没有月狼族。
"他抚过她耳后的印记,"你们像被刻意抹去了。
"秦昭突然扯开他的衣领,咬在锁骨上。
疼痛中,许临渊听见她说:"那就留下痕迹。
"血珠渗出来时,她舔去那点猩红:"现在你身上有我的印记了。
"手指按在他心口,"这里,归我管。
"许临渊摸到枕下的打火机,"啪"地擦亮。
火光里,秦昭看见土墙上不知何时刻满了奇怪的符号——"这是你的名字。
"他指着"秦昭"两个汉字,"这是生死与共。
"火苗掠过另一行字,"还有这个…"秦昭夺过打火机,照向墙角。
那里刻着一副简陋的星图,与镯子里的图案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一颗流星般的红点。
"北极星会移位。
"许临渊握住她拿火机的手,"但无论过多少年…"他的唇贴上她手腕跳动的血脉,"找到星图,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夜风吹灭火焰的刹那,秦昭反手扣住他的后颈:"记住了,你的家在这里。
"狼嚎声穿透月色。
许临渊想,这大概就是史书不会记载的——公元576年,一个消失的民族如何在边塞的烽燧堡里,与穿越时空的灵魂缔结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