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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街头义诊

发表时间: 2025-08-16
一、车马喧嚣里的呼救声巳时的长安西市,积雪融尽的青石板路泛着潮气,车辙里的泥水映着幡旗的影子。

林薇坐在裴九郎的马车里,指尖抠着窗棂的雕花,看外面往来的行人——挑着药担的货郎吆喝着“专治风寒”,却在路过茶摊时偷偷往药包里掺陈艾;穿粗布短打的妇人抱着咳嗽的孩童,眼神焦急地盯着“崔氏药行”的金字招牌,最终还是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杂耍棚,似乎想求个平安符。

“这就是长安。”

裴九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正翻看着药材账册,墨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与车外的吆喝声奇妙地融合,“光鲜的绸缎庄旁边就是破庙,能救命的草药比米面还贵。”

林薇收回目光,看见他账册上“甘草”的价格被红笔圈了三次,旁边批注的“涨幅三成”刺得人眼疼。

她想起昨天在书房看到的医书,里面说甘草能调和诸药,是最常用的药材,可这价格,寻常百姓怕是连三钱都买不起。

“为什么会这么贵?”

她忍不住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听诊器的金属管——自从昨天在裴九郎面前展示过它,她就总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像握着块定心石。

裴九郎放下账册,掀起车帘一角,指向不远处的崔氏药行:“因为崔明垄断了河西走廊的甘草产地。”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去年冬天雪大,他故意压着药材不发,等开春疫病起了,再翻倍涨价。”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崔氏药行的门脸果然气派,朱漆大门上挂着块金字匾额,门槛高得能没过孩童的膝盖。

几个穿着体面的人正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精致的药箱,与门口蜷缩着的乞丐形成刺眼的对比。

就在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惊呼。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推开了车门。

“让让!

都让让!”

一个汉子抱着个孩童,正从人群里挤出来,孩童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却泛着青紫,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说这是中了邪,有人说该找个道士来驱驱鬼,却没人提该找大夫。

“他怎么了?”

林薇拨开人群,蹲下身去看那孩童。

孩子约莫五六岁,额头烫得惊人,胸口起伏剧烈,脖颈上有几道指甲抓出的血痕——显然是因为难受而自己抓的。

“中暑了!”

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了,眼睛首往上翻……”林薇伸手探向孩子的颈动脉,脉搏快得像擂鼓,却很微弱。

她又摸了摸孩子的皮肤,干燥得像砂纸,这是严重脱水的症状。

在现代,这种中暑症状只要及时补水、物理降温就能缓解,可在这个连冰块都稀罕的时代,却可能致命。

“谁有水囊?”

林薇抬头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看着这个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姑娘,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此刻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那汉子的哭声还在继续。

“姑娘,你想干什么?”

一个穿长衫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林薇,“这孩子怕不是中了暑气,是撞了邪祟,得请法师来念念经才行。”

“什么邪祟?”

林薇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着老者,“他是体温过高,脱水导致的昏迷,再不施救就没命了!”

她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避免使用“中暑脱水”这样的现代词汇,可“体温过高”还是让周围的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体温?”

老者皱起眉头,显然没听过这个词,“姑娘莫不是在说胡话?

人哪有什么体温,只有寒热之分。”

“就是,怕不是想骗钱吧?”

有人附和道,“看她穿得这么体面,怎么会懂治病?”

“我看她就是昨天那个用铁疙瘩看病的姑娘!”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听说她住进了裴府,怕是个来路不正的妖女!”

这话一出,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怀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林薇身上,有人开始往后退,仿佛她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

汉子抱着孩子,看看林薇,又看看周围的人,犹豫着不知道该听谁的。

林薇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旺。

她不是生气别人的质疑,而是气这个时代的愚昧——明明是可以救治的急症,却因为无知而要放弃,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向死亡。

“信我,孩子还有救。”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只要给我水和一块刮痧板,我就能让他醒过来。”

“刮痧?”

老者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是下九流的法子,只有穷人才用,哪能用到正经孩子身上?”

“命都快没了,还分什么正经不正经?”

林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谁有刮痧板?

没有的话,铜钱也行!”

人群里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动弹。

林薇看着他们麻木的脸,心里一阵发凉——这就是她想要帮助的百姓?

在生死关头,竟然还在纠结方法是否体面?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群里伸出来,递过一个小小的牛角板,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

林薇抬头一看,是个穿粗布短打的年轻人,脸上还有些腼腆:“俺娘以前中暑,俺爹就用这个给她刮,挺管用的。”

“多谢。”

林薇接过牛角板,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转向汉子:“水呢?”

汉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腰间解下水囊,递了过去。

水囊里的水不多了,还带着股土腥味,却己是此刻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

林薇没有犹豫,倒了些水在手心,搓热后轻轻按在孩子的太阳穴上。

然后,她拿起牛角板,蘸了些水,开始在孩子的脖颈和后背刮痧。

她的动作很轻,却很有章法,顺着经络的走向,力度恰到好处——这是她外婆教她的,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代派上了用场。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发出了惊呼,似乎觉得这场景太过不可思议。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被年轻人拦住了:“让她试试吧,反正孩子也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林薇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

她能感觉到牛角板下的皮肤在发热,渐渐地,孩子后背浮现出紫红色的痧痕,像幅诡异的地图。

这是毛细血管破裂的表现,在现代医学看来可能有些粗暴,但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确实能起到散热和***神经的作用。

“再给我些水。”

她头也不抬地说。

汉子连忙把水囊递过去。

林薇倒了些水在手心,然后小心地撬开孩子的嘴,一点点把水喂进去。

孩子的喉咙动了动,似乎在吞咽,这让林薇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妖术害人,当我京兆尹的人是摆设吗?”

林薇抬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腰间佩着刀,眼神凶狠地盯着她。

“张捕头!”

老者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上去,“您可来了!

这个妖女想用邪法害这个孩子,您快把她抓起来!”

张捕头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又看了看孩子后背上的痧痕,眉头皱得更紧了:“姑娘,你可知用邪法害人是大罪?”

“我没有用邪法,我在救人。”

林薇站起身,手里还握着牛角板,“这孩子是中暑昏迷,刮痧能帮他散热,是正经的医术,不是邪法。”

“医术?”

张捕头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妖言惑众!

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

“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薇心里一喜,她听出这是裴九郎的声音。

只见裴九郎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玄色披风在阳光下展开,像一只黑色的大鸟。

他走到林薇身边,目光冷冷地看着张捕头:“张捕头,在我裴九郎的地界上,你想抓谁?”

张捕头看到裴九郎,脸色顿时变了,刚才的凶狠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躬身行礼:“九郎公子,误会,都是误会。

属下也是接到报案,说有人在这里用邪法害人,所以才……她是我裴府的客人,用的是正经医术,不是邪法。”

裴九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足够的分量,“这个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担着。

但要是因为你的阻挠耽误了救治,你担得起吗?”

张捕头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裴九郎在长安的分量,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就是京兆尹也要让他三分。

得罪了裴九郎,他的饭碗怕是保不住了。

“还不快让开?”

裴九郎的语气冷了几分。

张捕头连忙摆手,示意手下退到一边,自己也识趣地往后站了站,只是目光还警惕地盯着林薇。

周围的人见裴九郎为林薇撑腰,也不敢再乱说话,只是眼神里的怀疑还没完全散去。

老者哼了一声,拄着拐杖退到了人群后面,却没有离开,显然还在等着看林薇的笑话。

林薇松了口气,心里对裴九郎充满了感激。

她转过身,重新蹲下身,继续给孩子刮痧。

有了裴九郎在场,没人再敢阻挠,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孩子微弱的呼吸声和牛角板摩擦皮肤的沙沙声。

她的动作更加专注,心里却在快速思考着——光靠刮痧还不够,孩子脱水严重,需要补充电解质。

她想起现代急救知识里说过,淡盐水可以补充电解质,虽然这里没有盐,但或许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

“谁有梅子干?”

她抬头问道。

人群里沉默了片刻,一个卖零食的小贩犹豫着递过来一小包梅子干。

林薇接过梅子干,用牙齿咬开,把果肉放进水囊里,用力摇晃了几下。

然后,她再次撬开孩子的嘴,小心翼翼地把泡了梅子干的水喂进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人头皮发麻。

林薇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孩子的手背上。

她的手臂开始发酸,但她不敢停下,眼睛紧紧盯着孩子的脸,希望能看到一丝好转的迹象。

裴九郎站在她身边,默默地为她挡住了一部分阳光。

他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对她的支持。

周围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目光从怀疑变成了期待,连张捕头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想看看这个被称为“妖女”的姑娘到底能不能创造奇迹。

突然,孩子的喉咙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咳嗽。

“动了!

孩子动了!”

汉子惊喜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观察孩子的反应。

只见孩子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己经有了焦点。

“水……”孩子的声音沙哑得像蚊子叫。

“有!

有水!”

汉子连忙把水囊递过去。

林薇拦住他:“少量多次,别让他喝太快。”

汉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喂孩子喝了几口。

孩子喝完水,精神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己经脱离了危险。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刚才的怀疑和警惕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叹和敬佩。

有人开始称赞林薇的医术高明,有人说裴九郎有眼光,能识得这样的奇人。

“姑娘,您真是活菩萨啊!”

汉子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在林薇面前,“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林薇连忙扶起他:“快起来,治病救人是应该的。”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比刚才在裴府听到赞美还要温暖——这是来自陌生人的、发自内心的感激,是对她医术的肯定,也是对她选择的认可。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人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正默默地看着她。

老者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与周围人的惊叹形成鲜明对比。

当林薇的目光看过去时,老者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融入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薇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这个老者不简单。

但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因为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有的想让她看看自己的老毛病,有的想请教一些养生的法子,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大家安静一下。”

裴九郎的声音再次响起,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林姑娘刚救了人,需要休息。

如果大家有什么小病小痛,可以去西市的裴记药材铺,林姑娘会在那里定期义诊。”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人群渐渐散去,但每个人离开时都对林薇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张捕头也凑过来,讪讪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林薇看着恢复平静的街道,心里感慨万千。

她想起刚才那个中暑的孩子,想起那些因为无知而差点放弃治疗的百姓,突然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传播正确的医理,让更多的人摆脱疾病的困扰。

“在想什么?”

裴九郎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汗吧。”

林薇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裴九郎说:“我想在长安开一家医馆,专门为普通人看病,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让他们不再因为无知而耽误病情。”

裴九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想法。

他看着林薇眼里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坚定而执着的光芒,与他自己想要改变长安医药现状的愿望不谋而合。

“好啊。”

他笑了笑,“如果你想开医馆,我可以帮你。

场地、药材,我都可以提供。”

林薇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裴九郎真诚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异乡人。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盟友。

“谢谢你,九郎公子。”

她真诚地说。

“叫我裴九郎就好。”

裴九郎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暖意,“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不是吗?”

林薇点点头,心里的坚定更加明确了。

她知道,开医馆会面临很多困难,会受到保守势力的阻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

但她不会害怕,因为她有医术,有医书,有听诊器,还有裴九郎这个朋友的支持。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长安的街道上,给古老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林薇和裴九郎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个即将展开一段伟大旅程的伙伴。

林薇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的医馆开在西市的某个角落,看到了百姓们排队求医的场景,看到了正确的医理在长安传播开来。

她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神秘老者,此刻正站在崔氏药行的顶楼,看着她和裴九郎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人说:“这个林薇,有点意思。

你去查查她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老者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在他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或许会成为打破长安医药格局的关键人物,也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林薇,还沉浸在开医馆的憧憬中,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和关注一无所知。

她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牛角板,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医学的光芒照亮长安的每一个角落,让更多的人受益。

长安的街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叫卖声还在回荡。

林薇知道,她的街头义诊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医学普及之路才刚刚起步。

而这一切,都始于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始于那个中暑的孩子,始于那些从怀疑到敬佩的目光。

属于林薇的长安故事,正在一点点展开,像一幅刚刚落笔的画卷,充满了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