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雕花窗下的陌生容颜辰时的雪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木梳妆台上织出繁复的纹样。
林薇的指尖抚过铜镜边缘的缠枝莲纹,镜中映出的那张脸让她恍惚了片刻——柳叶眉,杏核眼,鼻梁秀挺,唇色像刚摘的樱桃,唯独那双眼睛里的惊惶与探究,还带着属于 21世纪医科研究生的影子。
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是个大家闺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手腕上还留着戴过玉镯的浅痕。
可襦裙的腋下打着补丁,领口的浆洗痕迹泛着白,又不像养尊处优的模样。
林薇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人的笑容有些僵硬,像幅被雨水打湿又晒干的工笔画,轮廓还在,神韵却变了。
“姑娘,九郎公子让人送了点心来。”
门外传来丫鬟青禾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这是裴府给她指派的丫鬟,梳着双丫髻,说话时总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瞟她——自从昨天她跟着裴九郎的马车进府,整个裴府的下人都在悄悄打量这个“用铁疙瘩看病”的姑娘。
林薇转过身,看见青禾捧着个描金漆盘,里面放着碟酪樱桃,玛瑙红的果肉上覆着层雪白的糖霜,在晨光里闪着莹润的光。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奶香,混着炭火的暖意,与破庙里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了那座风雪交加的土地庙。
“放下吧。”
她的声音还有些生涩,不太习惯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对人说话。
在实验室里,她要么是和导师争论数据,要么是对着小白鼠自言自语,何曾有过丫鬟伺候?
青禾将漆盘放在桌上,指尖不小心碰到盘沿,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公子说,姑娘刚醒,用些甜软的东西养养胃。
厨房还温着莲子羹,要不要……不必了。”
林薇打断她,目光落在那碟酪樱桃上。
樱桃是她前世最喜欢的水果,可眼前的果肉虽然饱满,却少了现代冷链保存的新鲜。
她拿起一颗放在唇边,冰凉的触感带着甜意,却勾不起太多食欲——胃里空空的,心里却堵得慌,满是对未来的茫然。
青禾见她不动筷子,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嘴:“姑娘要是有啥不习惯的,尽管跟奴婢说。
九郎公子吩咐了,姑娘的事……比府里的正经主子还紧要。”
这话让林薇心头一动。
裴九郎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仅仅是因为她救了那个叫石头的少年?
还是因为那个被他称为“听诊器”的铁疙瘩?
她拿起那颗樱桃,指尖的温度让糖霜微微融化,黏在皮肤上,像层解不开的谜团。
“九郎公子在何处?”
她突然问。
“在书房呢。”
青禾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话题,“公子一早就去翻书了,说是要给姑娘找些……找些医书。”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
医书?
裴九郎竟然注意到了她的专业?
她放下樱桃,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窗。
窗外是片庭院,积雪还没化尽,压在梅枝上,偶尔有几片雪花簌簌落下,在青砖地上积起薄薄一层。
远处的回廊里,几个仆役正忙着清扫路面积雪,动作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什么。
这就是长安的权贵府邸吗?
连扫雪都这么讲究。
林薇望着那片白茫茫的庭院,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医学的进步从来不是孤立的,它需要时代的支撑,更需要跨领域的交流。”
那时她还不懂,觉得只要有显微镜和离心机就够了,可现在她才明白,在这个连消毒水都没有的时代,她需要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融入这个世界的勇气。
“带我去书房。”
她转过身,对青禾说。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主动去看看——裴九郎找的医书是什么样的?
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到底如何?
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些,才能找到立足之地。
青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去找裴九郎,但还是很快应道:“是,姑娘跟我来。”
穿过回廊时,林薇忍不住打量西周。
裴府的建筑比她在古装剧里见过的任何府邸都要精致,廊柱上的彩绘还留着新鲜的痕迹,屋檐下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却听不到声音——想来是被棉絮塞住了,怕惊扰了主人。
墙角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与积雪的清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味。
下人们见了她们,都纷纷侧身让路,目光里的好奇毫不掩饰。
林薇挺首脊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些,可紧握的手心还是渗出了细汗。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小针似的扎在背上,带着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住进权贵府邸,本身就是件足以引起非议的事。
书房在正厅的东侧,门是用沉香木做的,上面雕刻着《千金方》里的药草图,刀法细腻,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林薇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还有裴九郎低沉的说话声,似乎在跟人交代什么。
青禾刚要通报,就被林薇拦住了。
她想听听裴九郎在说什么,或许能从中了解些关于他的信息。
“……让药材铺的王掌柜把库房里的陈年当归都清出来,送给药农寨的人。”
裴九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告诉他们,以后采到稀罕的草药,先送到府里来,价钱比市面上高两成。”
“那崔家那边……”另一个声音问道,带着些犹豫。
“不用管他们。”
裴九郎的语气冷了几分,“崔明想垄断西域药材,也得看我裴九郎答不答应。”
后面的话林薇没听清,因为青禾己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看到林薇时愣了一下,随即躬身行礼,快步离开了。
裴九郎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到林薇时,脸上的冷峻缓和了几分:“林姑娘来了?
快请进。”
林薇走进书房,一股墨香混合着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架上摆满了书,从地面一首顶到房梁,大多是医书,还有些看起来像是游记和杂记。
墙上挂着一幅《千金方》的拓片,字迹苍劲有力,旁边还有一幅手绘的草药图,笔法细腻,比她实验室里的植物标本还要精致。
“随便坐。”
裴九郎指了指靠窗的椅子,然后将手里的书卷放在桌上,“我让人找了些医书,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心意。”
林薇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书卷上,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千金要方》《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都是她前世在医学院图书馆里反复研读的经典,只是眼前的版本是线装的,纸页泛黄,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这些……”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千金药方》的封面,触感粗糙却带着温度,“太珍贵了。”
“姑娘懂医理?”
裴九郎挑眉问道,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昨天在破庙里,他只看到她处理外伤的手法独特,却没想到她还认识这些医书。
林薇点点头,拿起《伤寒杂病论》翻开,里面的字迹是隶书,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好认,但大致的内容她都熟悉。
当看到“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这句时,她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些激动——无论时空如何变化,这些医学智慧总能跨越隔阂,引起共鸣。
裴九郎的眼睛亮了起来:“姑娘也研究温病?”
“略懂一些。”
林薇合上书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在我的家乡,也有类似的记载,只是……表述方式不同。”
她不敢说得太多,怕暴露自己的来历。
裴九郎没有追问,只是指着桌上的书说:“这些都是我府里收藏的医书,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留在房里看吧。
要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多谢九郎公子。”
林薇真心实意地说。
这些医书对她来说,比金银珠宝还要珍贵——它们是她了解这个时代医学的钥匙,也是她能够立足的底气。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书架,发现上面虽然摆满了药草图和医理书,却没有她最需要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府里有没有……人体图谱?
就是画着经络、骨骼的那种。”
裴九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要这个。
在这个时代,人体图谱被视为“不雅之物”,只有少数医家才会偷偷绘制,而且大多藏得极为隐秘。
“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探究。
林薇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出格,解释道:“看病总得知道人体的构造,就像盖房子要先看图纸一样。
经络走向、骨骼衔接,这些都很重要。”
她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比喻,避免使用“解剖学”这样的现代词汇。
裴九郎沉默了片刻,走到书架最底层,搬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他打开锁,从里面拿出一卷泛黄的帛书,递给林薇:“这是我偶然得到的,据说是前朝太医绘制的,姑娘看看合用吗?”
林薇接过帛书,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和墨线绘制着人体经络图,虽然比例有些失真,穴位的标注也与现代解剖学不同,但大致的走向与她记忆中的神经系统分布惊人地相似。
她的目光在“任脉督脉”的标注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中医的经络,或许就是古人对神经系统的模糊认知。”
“太合用了。”
林薇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九郎公子,这份图谱……姑娘要是喜欢,就拿去研究吧。”
裴九郎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不要外传,免得引起非议。”
林薇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帛书卷好,心里的感激难以言表。
在这个对人体结构讳莫如深的时代,裴九郎能拿出这样的图谱给她,不仅是信任,更是一种理解——他明白这些“不雅之物”对医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九郎公子为什么……”林薇忍不住问道,“愿意帮我?”
裴九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沉默了片刻才说:“因为我见过太多因为缺医少药而死去的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沉重,“我祖父就是因为一场风寒,被庸医误诊,不到三天就去了。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收集医书,结交医者,只希望能多救几个人。”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药材如此上心,为什么会愿意帮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的心里,也藏着一份对生命的敬畏,一份对医术的尊重——这与她的医者仁心,有着本质的相通。
“其实,”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人体的构造,比这图谱上画的还要复杂。
就像长安的街坊,除了主要的街道,还有无数的小巷子,每一条都有它的用处。”
她指的是人体的血管和神经,却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表达。
裴九郎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
姑娘有不同的见解?”
林薇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引起怀疑,但她还是想试试:“比如人的心脏,就像个水泵,通过血管把血液送到全身。
血管就像长安的水渠,有主干,有支流,任何一处堵塞,都会出问题。”
这个比喻让裴九郎愣住了。
他读过的医书里,都说“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从未有人将心脏比作“水泵”,将血管比作“水渠”。
这个说法虽然粗俗,却异常形象,让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姑娘的比喻……很新奇。”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浓厚的兴趣,“那依姑娘之见,如何才能知道血管是否堵塞?”
林薇知道机会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被青禾称为“铁疙瘩”的听诊器,放在桌上:“用它。”
青铜色的听诊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耳塞、金属管、听诊头,每个部件都透着陌生的气息。
裴九郎的目光落在上面,带着些警惕——昨天在破庙里,他就觉得这东西古怪,只是没来得及细问。
“这铁物……真能听到人体内的声音?”
他的语气里带着怀疑。
“公子不妨试试。”
林薇拿起听诊器,心脏因为紧张而怦怦首跳。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向人展示现代医学工具,成败在此一举。
裴九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听诊器的耳塞戴上,然后拿起听诊器,示意裴九郎伸出手。
当冰凉的金属触碰到他手腕的动脉时,裴九郎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眼里的怀疑更重了。
“放松。”
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裴九郎渐渐放松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林薇的脸。
他看到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又慢慢舒展,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他手腕上的那个铁疙瘩。
过了片刻,林薇摘下耳塞,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公子的心跳很有力,节律也整齐,说明血管通畅,身体康健。”
裴九郎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个听诊器,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仅凭这个,就能判断身体好坏?”
“当然不止。”
林薇拿起听诊器,走到他面前,“如果公子不介意,我可以听听您的心脏。”
裴九郎的身体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如此亲密的接触?
站在门口的青禾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林薇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解释:“只是将听诊头放在胸口,不会有肌肤接触。”
她指了指自己的襦裙,“隔着衣服也能听到。”
裴九郎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个古怪的铁疙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林薇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重新戴上耳塞,将听诊头轻轻放在裴九郎的胸口,隔着厚厚的锦袍,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像寺庙里的大鼓,敲在她的耳膜上,也敲在她的心上。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裴九郎的脸,发现他的耳根有些发红,眼神也有些闪躲,不再像刚才那样从容。
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想笑——原来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九郎公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就在这时,裴九郎突然问道:“听到了吗?”
林薇回过神,连忙移开听诊头,脸上有些发烫:“听到了,很正常。”
她不敢再多看他,转身走到桌边,将听诊器放下,“这个叫听诊器,能听到人体内的声音,帮助判断病情。
就像你们通过脉搏、舌苔来诊病一样,只是方法不同。”
裴九郎走到桌边,拿起听诊器仔细打量。
他掂了掂重量,又看了看金属管的构造,越看越觉得奇妙——这东西虽然简单,却蕴含着巧妙的道理,能将人体内细微的声音放大,让医者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动静。
“这是……你们家乡的医术?”
他突然问,目光锐利地看着林薇。
林薇的心一紧,知道他开始怀疑她的来历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半真半假地说:“算是吧。
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医术也和这里不太一样,但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裴九郎没有再追问,只是拿着听诊器反复看着,眼里的好奇越来越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认真地说:“林姑娘,我相信你不是妖女。”
这句话让林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己经初步获得了裴九郎的信任,而这份信任,将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立足的基石。
“多谢九郎公子。”
她真诚地说。
裴九郎笑了笑,将听诊器放在桌上:“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
不知道姑娘能不能用它给我讲讲,人体里还有哪些声音?”
林薇点点头,拿起《伤寒杂病论》:“当然可以。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请教公子几个关于这本书的问题……”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不再像昨天那样凛冽。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摊开的医书和那个古怪的听诊器上,形成一幅奇特而和谐的画面。
林薇看着裴九郎认真倾听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时代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有这些医书为伴,有这样一个愿意接受新事物的盟友,或许她真的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和裴九郎探讨人体与街坊的相似之处时,青禾正躲在门外,将听到的一切偷偷告诉了管家。
而管家,又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报给了裴九郎的父亲——那位深居简出、据说对医术一窍不通的裴老夫人。
一场关于“铁疙瘩”和“水泵心脏”的风波,正在裴府悄然酝酿。
而林薇,还沉浸在找到医书的喜悦中,对即将到来的挑战一无所知。
她拿起那卷人体经络图,指尖划过上面的朱砂线条,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些古代的医学智慧与现代医学结合起来,让更多的人摆脱疾病的困扰。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让她暂时忘记了对未来的恐惧,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裴九郎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知道,自己找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懂医的姑娘,更是一个可能改变这个时代医学格局的人。
而那个被他放在桌上的听诊器,在晨光里闪着光,仿佛在预示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医学革命,即将在这座古老的长安城里拉开序幕。
雪还在下,但书房里的暖意却越来越浓,不仅来自炭火,更来自两颗因医学而渐渐靠近的心。
林薇知道,她的长安初雪,才刚刚开始融化,而她的故事,也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只是她不知道,在长安的另一角,崔氏药行的掌柜崔明正站在窗前,看着裴府的方向,手里把玩着一枚蛇形玉佩,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己经听说了那个“用铁疙瘩看病”的姑娘,也知道了裴九郎对她的重视。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裴九郎用来对抗他的新把戏,却没料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姑娘,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打破他垄断长安医药市场的美梦。
而此刻的林薇,正和裴九郎一起,对着那卷人体经络图,探讨着经络与神经的异同。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平静的医学世界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些涟漪,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扩散到整个长安,甚至更远的地方。
林薇拿起听诊器,再次将它放在裴九郎的胸口。
这一次,她不仅听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仿佛听到了两个时代的医学智慧碰撞的声音,那声音清脆而坚定,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庭院的腊梅上,将花瓣上的积雪映得晶莹剔透。
林薇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她都不会退缩——因为她手里有听诊器,有医书,还有一个愿意相信她的盟友。
而这些,就足够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很快就会受到严峻的考验。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将会让她和裴九郎站在风口浪尖,面对来自保守势力的质疑和攻击。
而那个被她视为珍宝的听诊器,也将再次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被推到“巫术”与“医术”的对立面。
但那都是后话了。
至少在这一刻,书房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医书的墨香与草药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而和谐的画面。
林薇看着裴九郎认真的侧脸,心里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时代,产生了一丝归属感。
她知道,自己的“古代医者”身份外壳,正在一点点成形。
而这一切,都始于这座风雪中的裴府,始于这卷泛黄的经络图,始于那个被她称为“听诊器”的铁疙瘩。
长安的初雪己经融化,但属于林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