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山尖被雾埋了,像是给巴山戴了顶洁白的毡帽。
布谷鸟的啼声清越空灵,阿妈说,那是庄稼出穗的信号。
——我叫韩梅,我生病了,要死的那种,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听说我生病的那一刻,妈妈哭了,爸爸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叫他都听不见,我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小激动,因为生病意味着不用去学校,我也不是不喜欢上学,就是觉得很压抑。
上高一时,我不怎么爱说话,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还有点抑郁倾向。
那天,我一个人呆在教室里,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我买了一把美工刀,决定割腕,也许是皮肤太厚了,我尝试着划了几下,觉得刀刃嵌入皮肤的感觉太疼了,后来,我想过跳楼,从六层高的楼上跳下去,应该会死吧!
可是那天风太大了,再后来,我想过假装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不过,那模样应该很惨烈,于是胆小的我活到了现在。
生病在家,我很闲,我想找点事做,我上网在一篇帖子底下看到一句话:“如果把每个人的一生都比做一本小说,每当你走到大街上,你就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剧情,当你和对方交谈的时候,也就是你正翻开一本小说在读,而对方也在读”。
于是,我打算写下我的故事。
村里的学校早己破败,听说成了养蜂人的栖身之所。
多年未闻的上下课***,随着岁月的风飘散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曾经的琅琅书声,如今只剩蜂群嗡嗡的低吟。
春风拂过,巴山的右臂漫山毛桃怒放,粉的如少女羞赧的脸颊,白的似仙子轻扬的素袖。
山腹微微隆起,山脚下一眼清泉汩汩不息。
阿婆说,自她嫁到这儿,这山涧的水就没断过——她的婆婆教她挑水,她教三个女儿挑水,而如今,深埋于地下的水管蜿蜒进院,再没人用扁担了。
至于山的左臂,记忆中,我只去过两次。
一次是和我的朋友雪去的,还有一次则是去纪念我们至今不得善终的友情。
人一旦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那接下来无论你遇到再好的人,你都会自卑,压抑,小心翼翼,害怕这一段感情也不得善终,可是上帝赐予你的东西早己标的好了价钱,因此你不用惧怕失败。
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凛冽的冷风往往裹挟着令人哀恸的讯息,爱意气用事的我一把烧掉了珍藏了好几个月的小纸条,只因为别人说了几句无据无凭的话,友谊的小船翻了,且至今都没有被扶起来。
只记得那年冬天,她站在山的那边,我站在她的对面,她对我说,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我们要成为永远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给我们的秘密基地起了个名字。
你忘了,我记得。
这是我和我的朋友雪分开的第十一年,我错过了她十一年。
今年,我21岁了,我很想念她,我想抱抱她,我想问她,有没有想我。
于是,我决定写一些文字纪念我们的友谊,也给这段友谊一个我认为还不错的结尾。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的学校,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两块钱一包的辣条,不知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我认识了好多人,有的热情似火,有的温柔恬静,有的沉默寡言,有的多才多艺……我想把她们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可别嫌我唠叨。
山的那边是什么?
山的那边还是山。
一山更比一山高,自此,山高水长,知音难觅!
回音谷里,布谷鸟的叫声空灵,布谷鸟听到了回音,以为是另一只布谷鸟在叫,所以它一首叫呀,叫呀……叫到麦子出了穗,巴山夜雨迫使麦穗低下了头,首到东山的太阳升起,散了雾,麦穗终于抬起头,抖落一身露珠,露珠淋湿布谷鸟的羽毛,它留下最后一声绝唱 。
朔望,一棵麦子冲破腐烂的羽毛发了芽,原来是农户割田秴时抖落的麦子,有些东西,终究是埋在了土里,可有些东西,却在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