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敏盯着屏幕上那封带着烫金“戚氏集团”徽标的邮件,感觉像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
“面试通过”。四个字,像四颗闪着金光的星星,
砸在她租住的、只有十平米、墙壁还渗着可疑水渍的单间里。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味道,桌上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风扇嗡嗡作响,
仿佛也在为这荒谬的结果***。屏幕上,
那份被她命名为“完美保镖简历终极版改.docx”的文件还停留在发送状态。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蜷缩。*“童敏,女,25岁,
前国家女子散打队成员青训营待了三个月就被劝退,
八拳、危机处理专家特指帮室友赶走骚扰的醉汉、语言能力卓越英语四级低空飘过,
手语?哦,
会比‘耶’和竖中指...拥有五年顶级私人安保经验在小区当过三个月保安,
主要工作是帮大妈找猫...”*全是狗屁。每一个字都是她对着网上招聘要求,
熬了三个通宵,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东拼西凑、添油加醋、凭空捏造出来的狗屁!她,童敏,
一个刚被小公司扫地出门的失业社畜,唯一精通的技能是花式煮泡面和精准躲避房东催租。
她投这份简历,纯粹是看到“年薪百万,包吃包住”后脑子一热,抱着“万一呢,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的摆烂心态。谁能想到,跺跺脚能让整个A市抖三抖的戚氏集团,
他们的人力资源部……是集体中了降头吗?!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慌像冰水混合物,
兜头浇下,让她瞬间透心凉。伪造简历骗到戚家头上?
这要是被拆穿……童敏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后果,
绝对不是她这间破屋子能承受的。搞不好,下半辈子就得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踩缝纫机了。
可是……邮件末尾那串数字,
所有网贷、把房东踩在脚下、甚至能挺直腰杆走进奢侈品店的“0”……它们像烧红的钩子,
死死勾住了她的眼球,烫得她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诱惑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她暂时屏蔽掉对未来的恐惧。“死就死吧!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童敏对着屏幕低吼一声,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最后的疯狂宣言。她颤抖着手指,
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点击了“确认入职”。几天后,
当她拖着唯一的行李箱里面塞着她最值钱的家当——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罐老干妈,
站在戚家那堪比欧洲古堡的庄园大门前时,那点被金钱迷昏头的孤勇,
瞬间被眼前的气派抽得干干净净。巨大的黑色雕花铁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露出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茵草坪、精心修剪的花圃和远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白色主楼。
空气里飘荡着青草和名贵花卉的混合清香,甜得发腻,却让童敏的胃一阵痉挛。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从英剧里走出来的管家,
微微躬身:“童小姐,请随我来。少爷在偏厅等候。”“少爷……”童敏在心里默念,
那个传说中的祁家继承人,戚宴。
资料上只写了名字、年龄比她小一岁和那个最要命的关键词:聋哑人。
她当时只想着“聋哑好啊,不用说话就不会暴露我的无知”,
却完全忽略了“哑巴用手语”这个致命问题!管家步履无声,
童敏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过分安静的回廊里震耳欲聋。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
只有她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推开一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门,偏厅的景象映入眼帘。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慷慨地泼洒进来,将整个空间染成温暖的金色。空气里漂浮着微尘,在光柱中跳舞。窗边,
一个身影逆光而立。那人很高,身形是年轻男性特有的清瘦挺拔,
穿着一身质地看起来就贵得离谱的浅灰色羊绒衫和休闲裤。
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略显苍白的侧脸轮廓。他微微低着头,看着窗外庭院里某个点,
安静得像一幅凝固的油画。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和……干净到近乎透明的气质,
无声地弥漫开来。管家上前一步,恭敬地低声说了句什么。那身影闻声,缓缓转过身。
阳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那双眼睛。童敏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墨玉般的眼睛。瞳仁极深,沉静得像古井深潭,
里面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倨傲、审视或者好奇,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她的出现,
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被搬了进来。这就是她的雇主?她未来要“贴身保护”的对象?
童敏喉咙发紧,脑子里排练了八百遍的“保镖开场白”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她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更有气势一点,抿紧嘴唇掩饰紧张,
眼神努力聚焦,做出“专业”、“可靠”的样子。戚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然后,他抬起了右手。那只手非常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
在阳光下仿佛带着玉石的温润光泽。那只手动了。右手五指并拢,指尖向上,掌心朝内,
轻轻贴了一下额头,然后自然向前伸出,掌心微微向上,对着童敏的方向。动作流畅、优雅,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轰——!童敏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手语!真的是手语!
简历上那轻飘飘的“精通手语”四个字,此刻化作万吨巨石,轰然砸下,砸得她眼冒金星,
四肢冰凉!那手势……那手势是什么?!拳头?不对,没握拳……掌心朝内?想要打人?
警告?还是……某种威胁的手势?
她脑子里疯狂搜索着仅有的、关于手语的贫瘠知识——电视剧里好像坏人才这么比划?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完了!第一面就要露馅!饭碗要砸!
前途要完!甚至小命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沉着冷静”、“尽在掌握”的微笑实际效果僵硬得像戴了劣质面具,
然后猛地一抱拳!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自己带个趔趄。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戚少爷放心!有我童敏在,绝对保证您的安全!刀山火海,
万死不辞!” 她差点把“赴汤蹈火”说成“赴汤蹈火葬场”。空气凝固了。戚宴伸出的手,
就那么突兀地停在半空。那双古井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愕然。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水面,漾开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看看自己悬着的、表示“你好”的手,
又看看童敏那抱拳抱得像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拜师的姿势,浓密的长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旁边的管家,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看向童敏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深深的疑惑。童敏的冷汗,刷地一下,
湿透了新买的地摊上咬牙砍价买的廉价白衬衫后背。完了完了完了……她死死低着头,
盯着自己擦得锃亮临时用牙膏蹭的的廉价皮鞋尖,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或者时光倒流掐死那个在网吧熬夜编简历的自己。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持续了几秒。
戚宴缓缓放下了手。他没有再看童敏,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仿佛刚才那足以载入“祁家迷惑行为大赏”的一幕从未发生。阳光重新落在他安静的侧影上,
方才那丝涟漪消失无踪,深潭重归平静。管家清了清嗓子,声音平板无波:“童小姐,
请跟我来,我带您熟悉一下环境,并告知您具体的工作要求和注意事项。”童敏如蒙大赦,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管家“逃”出了偏厅。直到走出很远,
她依然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安静的视线,无声无息,却重逾千斤。童敏很快就深刻体会到,
什么叫“掉进了无声的地狱”。戚家这座庞大的宅邸,日常交流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管家交代事情时,手指翻飞如穿花蝴蝶,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佣人之间沟通,眼神交汇,
手势简洁迅捷,配合默契,像在演一场无声的哑剧。
甚至连那只趴在庭院廊柱下打盹的、肥得像煤气罐罐的布偶猫,被女佣抱起来时,
女佣也只是对着它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那猫就懒洋洋地“喵”了一声,蹭了蹭女佣的手。
整个世界都在安静、高效、优雅地运转,只有她童敏,像个误入高等文明星球的原始人,
格格不入,心惊胆战,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快要断裂。她的“工作”,核心就是戚宴。
少爷在书房看书,她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黑色雕塑,杵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内心疯狂OS:“这书有这么好看?他都看了半小时没翻页了!他不会是在发呆吧?
还是……在观察我?” 少爷去阳光房侍弄他那些看起来就贵得吓死人的兰花,
她就像个背后灵,保持三步“安全”距离,眼睛像雷达一样疯狂扫描四周,看花盆像炸弹,
看剪刀像凶器,紧张得小腿肚子直抽筋。少爷用餐……哦,谢天谢地,
用餐时间她不用跟进去伺候,这是她一天中唯一的喘息机会,
通常她会躲回分配给她的、比她原来的出租屋大十倍的“保姆房”里,
疯狂查手机——恶补“常用手语速成”。最大的酷刑,莫过于戚宴偶尔会转向她,
比划些什么。有时是简单的手势。比如,食指中指并拢,朝某个方向点两下。
童敏靠猜和观察环境比如指向门,心惊肉跳地判断是“跟上”还是“停下”。
有时是几个更复杂的手势组合,童敏就只能完全抓瞎,大脑一片空白,全靠蒙,
赌上自己的饭碗和人身安全。她偷偷买了个巴掌大的、伪装成化妆镜的小本子,
塞在西装外套的内袋里戚家给她配了保镖制服,合身得让她心虚。每当戚宴对她做手势,
她就强装镇定,眼珠子拼命转动记下动作特征,然后找机会溜到角落,飞快掏出小本子,
用只有自己能懂的鬼画符和极其简短的文字标注猜测的意思。**抬手,
食指中指并拢朝外点两下** → 走?过去? 少爷指门后比划过,后来他走过去了,
我猜对了!松口气!**双手掌心向上,在胸前小幅度上下抬动** → 要东西?
吃的?喝的? 少爷在下午茶时间比划过,后来佣人端了点心过来,应该是“点心”?
**拇指食指圈成圈像OK手势,其他三指伸直,指尖朝上,
放嘴边** → 渴?喝水? 这个手势出现频率略高,结合放嘴边的动作,
猜“渴”或“喝水”可能性大?存疑!
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原始丛林里破解外星人密码的特工,
每一次“翻译”都伴随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次,她都调动毕生演技,
努力在脸上堆砌出“了然于胸”、“尽在掌握”的沉稳表情,
然后硬着头皮去执行自己猜想的指令。对错全凭运气,心跳速度堪比F1赛车。渐渐地,
童敏发现一个让她更加毛骨悚然的现象:戚宴似乎……对她的错误反应,有点奇怪的态度。
有好几次,她明显猜错了。比如有一次在花园,戚宴指向远处一棵造型奇特的罗汉松,
童敏以为是要她过去检查可能有危险?,立刻如临大敌,压低重心,摆出防御姿态,
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围着树转了三圈,连片叶子都没放过。等她确认“安全”后,一回头,
发现戚宴还站在原地,微微侧着头,目光穿过花丛落在她紧绷的背影上。
那双沉静的眼底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腥味?不是愤怒,
也不是失望,更像是在看一出意料之外、略显滑稽的默剧表演。还有一次,在书房,
戚宴对她比了一个复杂的手势童敏后来在本子上画了三个圈圈加一个波浪线,备注:???
。她当时大脑宕机,情急之下,以为少爷是要文件,
把书桌上一份看起来很重要的蓝色文件夹递了过去。戚宴看着她递来的文件夹,
又看看她一脸“快夸我”的强装镇定,沉默了两秒,然后……竟然伸手接了过去,
随手放在了一边,继续看书。整个过程,他的嘴角似乎抿紧了一瞬,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些发现让童敏后背发凉。少爷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他是觉得好玩,在逗弄她?
还是……在冷眼旁观,等着她犯下更大的错误,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种如履薄冰、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感觉,比单纯的恐惧更折磨人。
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勉强维持了不到一周,更大的考验,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了童敏的头顶——戚家要举办一场重要的慈善晚宴。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的微醺、名贵香水的馥郁以及精致点心的甜香。
穿着华服的男女低声谈笑,乐队演奏着舒缓的古典乐,
一切都流淌着上流社会特有的优雅与和谐。
童敏穿着祁家提供的、剪裁完美、面料挺括的黑色女式保镖西装,
努力把自己缩成一道不起眼的影子,紧紧跟在戚宴身后半步。
她全身的神经都绷成了拉满的弓弦,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呐喊:稳住!童敏!别出错!
千万、千万、千万别在这种场合出错!露馅了就不是丢饭碗,是丢命啊!
戚宴今晚一身量身定制的深黑色丝绒礼服,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挺拔,
肤色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白。
他端着一杯香槟童敏注意到里面其实是金黄色的苹果汁,安静地站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
像一个游离于喧嚣之外的旁观者。偶尔有宾客上前寒暄,他只是微微颔首,
或是用手势简短地回应几句。那份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在热闹的场合反而更加明显。
童敏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锁定在戚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高度紧张让她后背的衬衫再次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不适的凉意。
她感觉自己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就在这时,戚宴似乎觉得有些闷,微微侧过身,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脸上。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在璀璨灯光下,
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但眼底深处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沉静。
他抬起右手。童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戚宴的拇指和食指优雅地圈成一个环标准的“OK”手势,其余三指自然并拢伸直,
指尖朝上。然后,这个手势平稳地靠近他色泽偏淡、形状优美的唇边,轻轻点了点。
动作清晰,目的明确!优雅得如同一个无声的请求。轰——!
童敏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炸成一片空白!
她死死盯着那个手势——拇指食指圈成圈,放嘴边!这个动作她记得!
小本子上潦草地画着:拇指食指圈成圈,其他三指伸直,放嘴边 → 渴?喝水?对!
就是这个!少爷渴了!要喝水!狂喜和更大的恐慌同时攫住了她!水!水在哪里?!
童敏像只误入聚光灯下的土拨鼠,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巨大的水晶吊灯晃得她眼花缭乱,
周围是晃动的人影和无数闪烁着光泽的酒杯。佣人们端着盛满酒水的托盘,
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她该怎么做?冲出去拦下一个佣人?
用她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少爷要喝水”?不行!太不专业了!太丢祁家的脸了!
她“顶级保镖”的人设不能崩!一崩就全完了!混乱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
在她本就因紧张而贫瘠的脑容量里疯狂冲撞。喝水……喝水之后呢?喝多了水之后呢?
生理需求……一个荒谬绝伦、但在童敏此刻恐慌到极点的认知里却显得无比“合理”的念头,
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厕所!少爷一定是想去厕所!
这个手势是在暗示他需要解决“内部需求”!毕竟,憋着多难受啊!顶级保镖,
就该想雇主所想,急雇主所急!提前预判雇主的一切需求,包括生理需求!对!一定是这样!
他那么优雅的人,肯定不好意思直接比划“厕所”,所以用“渴”来委婉暗示!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立刻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被她死死攥住。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行动!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瞬间切换回“专业保镖”模式。微微躬身,
脸上努力挤出最得体、最“我懂您意思,
交给我没问题”的沉稳表情尽管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然后伸出右臂,
姿态恭敬而笃定地指向远离喧嚣人群、通往宴会厅侧后方那条相对安静的走廊——那个方向,
她进场时瞥见过一个极其低调的、画着西装小人图案的指示牌。“少爷,这边请。
”她用气声,无比笃定地说道,仿佛在传递一个绝密指令。戚宴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那根停在唇边的、漂亮的手指,就那么突兀地定格在半空。他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具,
第一次被彻底击碎。墨色的瞳孔清晰地放大了一瞬,
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看看童敏恭敬指引的方向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又看看童敏那张写满“请相信我,
绝对没错”的、严肃认真到近乎虔诚的脸。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水晶灯的光芒在戚宴眼中碎成一片迷离而荒谬的光点。周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背景,
似乎都在这一刻虚化、扭曲。童敏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
声音大得她怀疑整个宴会厅都能听见。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完了?
猜错了?彻底完了?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管家那张扑克脸会如何阴沉地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她被两个黑衣壮汉像拖麻袋一样拖出去……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即将画上句号时,
戚宴有了动作。他放下了停在唇边的手。然后,在童敏惊悚到近乎窒息的注视下,
这位祁家唯一的继承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什么也没表示,
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右边精致的眉梢。那表情复杂极了,
混合着极度的荒谬、深沉的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性味?
像科学家发现了一只行为异常的小白鼠。接着,他迈开了步子。顺从地、姿态依旧优雅地,
朝着童敏指引的——那条通往洗手间的、灯光略显幽暗的走廊,走了过去。童敏如蒙大赦,
腿肚子都在打颤,感觉灵魂都快飘出体外了。她赶紧收敛心神,努力维持着“专业”姿态,
亦步亦趋地跟上,心中疯狂默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各路神仙显灵!谢谢!
谢谢!”她引着戚宴,如同引领贵宾走向什么神圣之地,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边缘,
走向那条安静得多的走廊。一路上,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诧异、探究的目光落在她和戚宴身上,但她目不斜视,
只专注于前方那个清瘦挺拔、此刻在她眼中如同救命稻草般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
快把他送到厕所门口!洗手间门口,鎏金的标识在柔和的壁灯下散发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童敏抢先一步,姿态无比恭敬地推开那扇沉重的磨砂玻璃门。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柔和的灯光、淡淡的香薰气息和装饰性流水潺潺的背景音。戚宴走了进去,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背影依旧清冷。童敏站在门口,看着少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差点瘫软下去。
她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墙壁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没来得及涌上来,
就被更大的恐慌和后怕淹没。蒙混过关了?暂时?少爷进去……是干嘛?他真需要?
还是纯粹给她面子?或者……进去冷静一下,准备出来就炒了她?不行,得缓缓。
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安抚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和狂跳不止的心脏。她左右看看,
走廊空无一人。一咬牙,她也闪身进了洗手间,飞快地钻进最里面一个空着的隔间,
咔哒一声,反锁上门。狭小的空间里,
只有她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她捂住脸,
冰凉的双手也压不住脸上的滚烫。蠢货!***!她居然把要喝水的少爷领到了厕所!
这要是传出去……她不敢想。祁家的脸面,戚宴的尊严……她死定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泼天的富贵还没捂热就要飞了,搞不好还得吃牢饭!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唾弃和绝望的深渊里无法自拔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冷硬如铁的训斥声,
透过隔间并不完全隔音的门板,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是管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说过多少次!少爷的规矩,你们是当耳旁风吗?!” 声音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