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通用驾照那天，天气比考驾照时好太多。
没有模拟扫帚失控时的狂风，也没有测试魔法滑板平衡时的阵雨。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训练场的草坪上，连负责监考的老头都多笑了两声。
“沈小子，运气不错。”
他把烫金的驾照扔给我，“下次空中别再用‘漂移咒’了，会被吊销执照的。”
我嘿嘿笑着接过来，塞进兜里。
管他呢，反正驾照到手了。
苏继游的驾照比我早拿三天。
据说他每项考核都是满分，连老头都夸他“有苏氏的严谨”。
对此，我只有一个评价：无趣。
从训练场回家，我花了十分钟收拾行李。
一个半旧的魔法行李箱，扔了几件换洗衣物，两条领带（应付正式场合用的），还有我那根用了三年的胡桃木魔杖。
哦对了，临走前抓了一把妈妈塞给我的奶糖。
齐活。
反正到了南洋那边，什么买不到？
沈氏在晶朝的分号遍地都是，真缺了什么，打个电话就能送上门。
收拾完行李，我给爸妈打了个通讯电话。
“考上了？”
爸爸的声音透过水晶话筒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
“不然呢？”
我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您儿子是谁啊。”
妈妈在旁边抢过话筒：“瑞昌啊，京木大学离茉元城远，缺什么就跟家里说，钱不够了就吭声，别委屈自己。”
“知道啦妈。”
“对了，”爸爸的声音又***来，“苏氏那小子……也考上了？”
“嗯，跟我一个航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爸爸低低的笑声：“有意思。
到了学校好好学，别总跟人置气。”
“知道知道。”
挂了电话，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连我爸妈都觉得惊讶，看来我这次是真的“超常发挥”了。
也好。
至少未来几年，不用担心零花钱被断了。
潇洒公子的日子，还能续上一阵子。
出发去机场那天，苏继游居然比我先到。
他站在茉元首都机场的大厅里，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拖着一个连边角都锃亮的银色行李箱，活像个去参加商务谈判的精英。
反观我，牛仔裤配T恤，肩上挎着个帆布包，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机票。
“沈瑞昌，”他皱着眉看我，“你就带这点东西？”
“不然呢？”
我耸耸肩，“到了那边再买不行吗？”
他叹了口气，一副“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表情，转身走向值机柜台。
京木航空的柜台前没什么人。
毕竟是大学自己开的航空公司，主要服务对象就是学生和教职工。
柜台后的空姐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胸前别着京木大学的校徽，笑起来很温柔。
“沈瑞昌先生，苏继游先生，对吧？”
她核对了一下机票信息，“JM8673号航班，预计飞行时间七个小时，请收好登机牌。”
我接过登机牌，上面印着京木大学的校徽和一架带着翅膀的魔法飞机图案。
“你们学校还真厉害，”我忍不住跟空姐搭话，“连航空公司都有。”
空姐笑了笑：“是的，京木机场就建在学校的东南角，下了飞机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宿舍区，很方便。”
苏继游在旁边冷哼一声：“暴发户做派。”
我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别坐啊。”
他立刻闭了嘴。
过了安检，走到登机口时，我才真正感受到京木大学的“财大气粗”。
登机口的休息室里，沙发是天鹅绒的，桌上摆着免费的水果和饮料，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角落里调试某种水晶装置。
“那是检测魔力波动的仪器，”苏继游见我盯着那边看，主动解释道，“防止有人携带危险魔法物品登机。”
“哟，你知道的还挺多。”
“入学手册上写了。”
他推了推眼镜，“不像某些人，连手册都懒得看。”
我没理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刷起了消息。
北洋的新闻没什么意思，无非是哪个宗族又开了新矿，哪个政客又发表了什么演讲。
倒是南洋那边，关于“毁日教”的消息多了起来。
据说他们最近在墨竹之地周边活动频繁，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打算袭击某个大学的魔法研究所。
“看什么呢？”
苏继游凑过来。
“看毁日教啊，”我把手机递给他，“你说咱们这航班会不会被盯上？”
他的脸色沉了沉：“别胡说。
京木航空的安保措施是最好的，每架飞机上都有至少三名高阶巫师护航。”
“是吗？”
我挑了挑眉，“那可真够奢侈的。”
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
JM8673号航班的乘客开始排队。
我和苏继游跟在人群后面，走上登机桥。
飞机是银白色的，机身侧面印着巨大的“京木航空”字样，尾翼上是京木大学的校徽。
走进机舱，里面比普通客机宽敞不少。
座椅之间的间距很大，每个座位后面都有一个小巧的水晶屏幕，据说可以用来查阅课程资料，或者练习简单的魔法手势。
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苏继游很自然地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喂，”我戳了戳他，“你就不能坐别的地方吗？”
“整个机舱就我们俩是从茉元城出发的新生，”他理首气壮，“坐一起怎么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飞机起飞时很平稳，甚至感觉不到太大的震动。
透过窗户往下看，茉元城的轮廓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光斑。
北洋的土地大多是绿色的，田野和森林交织在一起，像一块巨大的翡翠。
飞过遂洋的时候，能看到下面碧蓝的海水，偶尔有几艘挂着不同旗帜的轮船驶过。
“你说，”我忽然开口，“咱们到了京木，会被分到一个宿舍吗？”
苏继游正在看一本关于南洋植物的书，闻言头也没抬：“最好不要。”
“我也觉得。”
我深表赞同，“跟你住一起，我怕我会失眠。”
他终于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彼此彼此。”
飞机飞行了大概三个小时，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
北洋的绿色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蓝色——那是南洋的海域。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真美啊。”
我忍不住感叹。
苏继游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带着点惊艳。
到了傍晚，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
云层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透着温暖的光。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机长的声音，带着点歉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空中交通管制，本航班将临时降落在渡关东机场，进行例行检查，请大家在座位上稍作等候，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机舱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怎么回事啊？”
“渡关东？
那不是晶朝和安优国的边境吗？”
“例行检查？
我之前坐这趟航班从没遇到过啊。”
我和苏继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有点不对劲。”
苏继游皱着眉，“渡关东机场很少承接民用航班的临时降落。”
“会不会跟毁日教有关？”
我想起了手机上看到的新闻。
他没说话，只是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飞机在渡关东机场降落时，天色己经擦黑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机场的跑道两旁站着不少穿着制服的人，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仪器。
“请各位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飞机接受检查。”
广播里再次传来通知。
“还要下飞机？”
我有点不乐意，“不是说例行检查吗？”
苏继游己经站了起来，正在整理自己的衣领：“走吧，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下了飞机，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跟北洋的干爽不同，南洋的空气里带着点海水的咸味和植物的清香。
机场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有点紧张。
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挨个检查乘客的证件和行李，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请出示您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明。”
一个工作人员拦住了我。
我把证件递给他，看着他用一个银色的仪器在上面扫了一下。
仪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嘀”声。
“可以了。”
他把证件还给我，“请到那边稍等，检查完所有乘客后，会通知大家重新登机。”
我和苏继游走到大厅的角落坐下。
“你看那边。”
苏继游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似乎在盘问什么。
那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激动，时不时挥一下手。
“估计是查到什么可疑人物了。”
苏继游低声说。
“希望别耽误太久。”
我打了个哈欠，“我困死了。”
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广播通知可以重新登机。
回到飞机上时，机舱里安静了不少。
大家脸上都带着点疲惫和不安，没人再说话。
飞机再次起飞时，己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机翼上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
我靠在椅背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是被苏继游推醒的。
“醒醒，快到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下面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城市，像一片星星掉在了地上。
其中一片区域的灯光格外密集，甚至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操场轮廓和几栋高耸的塔楼。
“那就是京木大学？”
我有点惊讶。
“嗯。”
苏继游点点头，“比我想象的大。”
飞机缓缓降落在京木机场的跑道上。
当机身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机舱里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掌声。
大概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拿好行李，跟着人群往舱门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大概三十多岁，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她径首走到舱门旁边，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我们这群刚睡醒、一脸疲惫的学生。
“大家好。”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京木大学德育政教管理处、机场管理办第三纵队的老师，我姓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照学校规定，所有乘坐飞机抵达的新生，都需要在这里进行二次身份核验。”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怎么还要核验啊？”
“我身份证都刷了八百遍了。”
“就是，我困死了……”周老师似乎没听到这些议论，她抬了抬手，身后立刻走过来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奇怪的仪器。
“请大家排好队，依次进行生物信息比对。”
周老师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最近毁日教活动频繁，此前曾有过袭击高校的记录，为了大家的安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听到“毁日教”三个字，刚才还在抱怨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疲惫，但没人再说话了。
队伍慢慢排了起来。
我和苏继游排在中间。
“没想到这么严。”
我低声说。
“正常。”
苏继游倒是很平静，“京木大学的魔法研究资源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肯定是毁日教的重点目标。”
前面的人一个个上前，将手指放在那个奇怪的仪器上。
仪器会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扫过他们的脸，然后屏幕上会显示出“通过”或者“待查”的字样。
大部分人都顺利通过了。
轮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时，仪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嘀——嘀——嘀——”声音在安静的机舱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男生身上。
男生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怎么回事？”
他结结巴巴地问。
周老师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仪器屏幕，然后抬头看向男生：“你的生物信息与录取档案不符，请跟我们走一趟，做进一步核查。”
“不可能！”
男生急得脸都红了，“我就是本人啊！
我的录取通知书在这里！”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录取通知书，递给周老师。
周老师看都没看，只是冷冷地说：“通知书可以伪造，生物信息不会。
请配合。”
“我没有伪造！
我真的是……”男生还在辩解，但两个工作人员己经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我！
你们凭什么抓我？！”
男生开始挣扎，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的挣扎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怎么回事啊？”
“会不会是搞错了？”
“看着不像坏人啊……”周老师皱了皱眉，提高了音量：“大家安静！
只是例行核查，不是抓人。
请大家继续排队，不要影响后面的人。”
虽然她这么说，但队伍里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点不安和警惕。
我看着被工作人员带走的那个男生，心里忽然有点发沉。
这京木大学，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苏继游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别发呆，到我们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将手指放在仪器上，看着那道淡蓝色的光扫过我的脸。
几秒钟后，屏幕上显示出“通过”两个字。
我松了口气，走到旁边等苏继游。
他的核验也很顺利。
我们俩站在机舱门口，看着后面的人一个个进行核验。
夜色越来越深，京木大学的灯光在窗外明明灭灭。
我忽然有种预感。
在这所世界第二的大学里，我的“潇洒公子”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