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山脊，最后一点暖色被迅速蔓延的青黑暮色吞噬。
山间的风立刻带上了刺骨的凉意。
齐小八和另一个伙计哆嗦着，连滚带爬地跟上黑瞎子的脚步。
沈宴辞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紧不慢地飘在后方，像一个被遗忘的、沉默的幽灵。
脚下的荒草簌簌作响，远处传来不知名野物的啼叫，更衬得这荒山野岭寂静得令人心慌。
“黑爷，咱、咱们这是去哪啊？”
齐小八喘着气，声音在夜风里发颤。
之前的惊吓还没完全消退。
黑瞎子头也没回，步伐稳健得不像刚从一个凶险古墓里出来：“找个能窝一宿的地儿。
这山里晚上能冻死人，还有狼。”
他语气平淡，却让齐小八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几乎要贴到黑瞎子背上。
沈宴辞漠然地“听”着。
狼？
冻死？
这些词汇无法在他空寂的内心激起任何恐惧的涟漪。
他甚至分神“看”了一眼意识里那个刚刚获得的基础医术知识包——关于如何处理冻伤和狼咬伤的部分自动浮现，清晰，冰冷，毫无用处。
至于那个需要救治某个叫“丫头”的女人才能换来的低级格斗术，更是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总积分：25,000,015点。
巨大的数字悬浮着，对应着商城列表里那个标价五千万的无副作用肉身。
他“看”着那串零，如同看着路边的石头，引不起半分渴望。
两千五百万的补偿，听起来很多，却连半个身体都买不到。
而刚才辛苦“跟随”队伍得来的15点积分，更像是一个冰冷的讽刺。
黑瞎子似乎对这片山地很熟，七拐八绕，在天色完全黑透前，找到了一处背风的石崖凹陷处，像个浅浅的山洞，地上有些干燥的枯草和灰烬，像是曾经也有人在此落脚。
“就这儿了。”
黑瞎子停下脚步，卸下背包，“捡点干柴，动静小点。”
齐小八和伙计如蒙大赦，连忙放下东西，借着微弱的天光，哆哆嗦嗦地去附近捡拾枯枝。
黑瞎子则靠着石壁坐下，又从烟盒里摸出根烟，低头点燃。
猩红的火点在浓重的夜色里明明灭灭。
他吸了一口，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朝着空无一人的身侧方向——正是沈宴辞被束缚停留的位置——弹了弹烟灰。
“地方窄，自己找地方蹲着，别碍事。”
他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吩咐口吻，仿佛对方不是一道无形的鬼魂，而是个存在感稀薄的小跟班。
齐小八抱着一捆柴火回来，正好听到这句，吓得差点把柴火扔了，惊恐地左右张望：“黑、黑爷……您又跟谁说话呢？”
“一个朋友。”
黑瞎子吐出烟圈，懒洋洋地回答，“怕生，不爱见人。”
齐小八脸色白了白，不敢再问，手脚麻利地和另一个伙计生起火堆。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了一丝暖意和光亮，却也照亮了周围更深的黑暗，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晃动。
黑瞎子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抽烟，偶尔侧耳听着山里的风声。
齐小八两人挤在火堆旁，不敢离黑瞎子太远，也不敢睡，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视着火光之外的黑暗，总觉得那黑暗里藏着刚才墓里的白影和其他什么东西。
沈宴辞“站”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阴影边缘。
火焰的热度无法传递给他，同伴的恐惧与他无关，黑瞎子那近乎挑衅的对话他也毫无回应的兴趣。
他只是存在着。
被束缚着，漠然地存在着。
山风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吹向那堆跳跃的火焰，引得火苗一阵摇曳。
支线任务：救治“丫头”。
（未完成）奖励：低级格斗术。
随机任务己更新：在黑瞎子身边停留至天亮。
任务奖励：积分x10。
失败无惩罚。
新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停留至天亮？
奖励10积分？
沈宴辞的“目光”从跳跃的火苗移向靠坐在石壁上、仿佛己经闭目养神的黑瞎子。
所以，这就是他此刻的“牢笼”和“任务”。
无需选择，也无法选择。
他缓缓地、无声地“坐”了下来——尽管没有实体接触地面的感觉——就在那片阴影里，面对着火光和火光旁的人，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如同他过去那些漫长而灰暗的岁月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能“看见”他囚笼的人，和一个冷冰冰的、不断发布任务的声音。
夜，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