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泛着冷白的光,照在桌上那张被红笔圈出的缴费单上。
8700元,逾期停课。
字迹像刀刻进纸里,也刻进林宇的太阳穴,他揉了揉眉心,指腹下是深陷的眉骨和一层压不下去的疲惫。
助学金申请书写到第三遍,笔尖顿在“家庭经济困难”几个字上,迟迟落不下去。
他本来是一名特工,却在一次任务中牺牲,最终穿越到了这个蓝星S大历史系三年级生身上。
虽然成绩全系前五,奖学金年年拿,可学费年年拖。
母亲病退在家,药不断,父亲十年前工地事故走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他没资格崩溃,只能扛,最终原主拖垮了自己。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帮你成为更好的林宇吧……”空气轻微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回应。
“嗡——”这时,手机忽然震动,***群弹出一条消息:“图书馆夜班临时取消,抱歉。”
林宇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手指缓缓捏紧。
距离缴费截止只剩48小时。
卡里余额487.6元。
他起身出门,冷风扑面。
S大图书馆西翼古籍区,老周正在锁门。
“周老师,您好。”
林宇快步走上前。
“哦,是林宇啊,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那个夜班……还有没有替补机会?”
老周回头,花镜滑到鼻尖,打量他一眼:“B区书架积了十年灰,没人愿碰。
干到闭馆,15块一小时,干不干?”
“干。”
林宇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老周叹了口气:“唉,孩子,也不是老头子我不帮你,实在是没那个能力……周老师,您不用多说,您帮我找份工作就己经很好了。”
林宇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他知道老周心软,但也知道他家因儿子创业失败,欠了大量的外债。
“古籍B区……能赚多少是多少吧。”
说着,林宇快步朝那边赶去。
古籍区B区在三楼尽头,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吱呀声像从地底爬出来。
空气里浮着陈纸和霉变的味,手电筒光切开黑暗,照出一排排无编号的旧书架。
有些书籍己经发黑,标签脱落,像是被时间亲手抹去。
林宇戴上手套,开始搬书,但有的时间太久,几乎一摸就要散架,他只能小心点。
而一本名为《永定府志》的书更是如此,卡在夹层,抽出来时书页脆如枯叶。
翻开刹那,半页纸无声脱落,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又强行粘合,残留的字迹歪斜,墨色发褐:“不可见者常在。”
林宇眉头一挑,这并不像原文,倒像有人偷偷补写的警告:“哼,恶作剧罢了。”
他正要合上,手指忽然触到书籍内侧异样轻轻一抠,一片泛青的薄纸被抽出。
纸不像纸,触感微凉,质地似皮非皮,像某种陈年鞣革,正面印着黑色楷体,字迹规整却透着诡异:“灵异事务处理部诚聘外勤人员,地址:槐安路47号,持符者可入。”
落款下方,刻着一个符形,扭曲如蛇身缠绕,中心一点凸起,像是闭合的瞳孔。
林宇盯着那符,指尖忍不住划过边缘,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缩手,再看,无伤,但那符文仿佛微微蠕动了一瞬。
林宇皱眉,以为是眼花,正要将纸片扔进废纸篓,余光扫过背面——极细的墨线勾出路线图,巷道曲折,终点标着“47”。
更怪的是,窗外路灯原本稳定,此刻忽明忽暗,玻璃反光中,书架顶端似有黑影掠过。
林宇猛地抬头,空的,只有书影层层叠叠,像埋伏的鬼。
林宇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把纸片塞进了口袋。
他不信鬼神,但他信异常,去年值夜班,三楼走廊传来皮鞋声,监控回放却空无一人。
他报了警,保安查了一圈说“老楼响动正常”。
可他知道,那脚步声,是朝他办公室走来的,停在门口三秒,又退回去。
林宇合上《永定府志》,登记编号时发现——这本书,不在馆藏目录里。
闭馆铃响时,他走出图书馆,身后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
手机显示21:17。
距离明天缴费截止,还有37小时13分。
槐安路在城西老区,地图搜不到47号,林宇按纸背路线图步行穿巷,巷子越走越窄,两旁老楼倾斜欲倒,墙皮剥落如溃烂的皮肤。
第七个岔口右转,前方忽然出现一栋灰白色五层楼,嵌在两栋危楼之间,像被硬生生挤进现实。
楼体是上世纪机关楼样式,水泥剥落,门楣刻着“市档案协作组”六个字,漆色斑驳。
所有窗户都被铁板封死,门是厚重的铸铁,门环为铜制兽首,眼窝凹陷。
门前站着个老人,六十岁上下,穿老式藏蓝保安服,肩窄背驼,手里握着一只铜铃,铃舌却是黑色的。
林宇走近,老人抬眼,目光如钉:“你持何符?”
声音沙哑,不带情绪。
林宇没掏纸片。
他知道,亮底牌的人,往往进不去门。
他盯着老人,语气平静:“我从《永定府志》里找到的路。
你说的符……是不是像只闭着的眼睛,蛇缠着,眼珠在左下角?”
老人瞳孔微缩,十秒寂静。
巷子里风都停了,铜铃轻晃,无音。
老人缓缓侧身,让出门口,林宇伸手推门。
门开刹那,一股陈年墨香混着檀气味扑面而来,不腐不躁,却压得人呼吸一滞。
门内走廊幽深,壁灯昏黄,光线像被什么吸着,照不远,地板是深色实木,踩上去无声。
林宇跨过门槛,怀中纸片忽然一烫,如火燎般灼了一下,他下意识摸去,温度己消。
再抬头,走廊尽头似有低语,又像风过缝隙的呜咽。
他没有回头,身后,图书馆的灯彻底熄灭。
整条槐安路,只剩这栋楼门前一盏孤灯,亮着。
守门人站在原地,铜铃在手中翻转,铃舌指向林宇背影,低声喃喃道:“又一个从书里爬出来的人。”
林宇没听见,他只觉背脊发寒,像有东西在暗处睁眼。
但他没停。
学费还差八千七,而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走廊深处,一道影子贴墙移动,无声无息。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铁锁落下的声音,像棺盖闭合,封锁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