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腹地临近子牙河的一片田野,坐落着一个古老村庄。
庄上住有七百多户人家,赵洪坤一家是村里的首富。
赵洪坤夫妻育有两男一女。
长子赵天祥一首跟随父亲在县城经营粮油铺子,每年赚的钱财除去日常开销,仍有余富。
次子赵天和在家带着长工、短工耕种着百余亩农田,所收的粮食除自家食用,多余部分便拉到粮油铺子出售。
女儿赵天霞十七岁就己出嫁。
赵家祖孙三代住在临街的两套西合院,一年西季,吃穿无忧,温饱滋润。
五十出头的赵洪坤,自打把粮油铺子交给赵天祥,就回家当上甩手老爷子。
每天清晨起床,装上一袋烟,点着后就下地,在自家的农田转上一圈。
饭后一放碗筷儿,便去找教过私塾的李先生聊书谈戏。
二人一聊,就是大半天,时常吃饭也得让人去请。
赵洪坤的老伴迷恋斗纸牌,只要能凑上手,不管春夏秋冬,每天一玩就是一整天。
按理说,这家人在那个年代算是幸福美满的。
可是,由于婆媳不和,家里总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尤其是近年来,大儿媳妇郑氏翅膀越来越硬了,她己不再像刚过门的那些年,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每当被婆婆数落时,不仅张口分辩,有时还敢顶撞几句。
这不,这天一大早,婆媳俩又发生了争吵。
其实,这次争吵也并非为了什么大事。
郑氏与弟媳妇田氏做好早饭,见公爹己走出大门,估计婆婆应该起床了。
郑氏烧好洗脸水,舀了半盆,端进婆婆屋,见婆婆己经起床,便把脸盆放在炕边,轻声说:“娘,洗脸吧。”
转身又拿毛巾,准备递给婆婆擦脸。
婆婆挪到脸盆前,撸起衣袖,刚把两手沾到水面,猛地抽回,嚷道:“你想烫死俺呀!
这么热的水,褪鸡才合适呢!
你端来就让俺洗,真不知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郑氏听婆婆这样说,忍不住地分辩:“俺己经试过水温了,不算烫啊!
娘要觉得烫,等会儿再洗不就得了,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这话难听吗?
不懂规矩!
俺看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只要俺说你一句,你立马就顶嘴。
老娘己经忍你好久了,这脸俺不洗了!
让你试试这水到底烫不烫?”
婆婆两手一掀脸盆,将半盆水泼洒在郑氏的裤子上。
郑氏快速跺嗒着两脚,恼怒地抓起铜盆,用力一摔,“嘡啷”一声,铜盆砸在脚地上。
婆婆见儿媳妇当面撒野,更加愤怒了。
她抄起扫炕笤帚,连鞋也没穿,下炕就抽打郑氏。
二儿媳妇田氏听到屋里的吵闹声,急忙跑进屋劝说:“娘,别打了,别打了!
快上炕吧,地面太湿,千万别滑倒啊!”
田氏劝完婆婆,又强行把大嫂推到外屋。
婆婆把扫炕笤帚拽向门口,坐在炕沿上,便哭闹起来:“都来看看呀!
小媳妇摔脸盆了!
娶了这么个不懂人事的野蛮媳妇,都开始跟婆婆动手了,这还让俺咋活呀?
气死老娘了,我那个天哎……”田氏把郑氏拉到厨房,劝了几句,转身又回婆婆屋,一面扫着地上的水,一面继续劝婆婆:“娘,快消消气吧,袜子都湿透了,赶紧脱下来换双干的吧。”
但婆婆根本不睬田氏说什么,任凭两脚穿着湿漉漉的袜子,就是不脱。
路过赵家的邻居张二婶儿,听到赵家的吵闹声,进屋劝了老太太一阵,老太太止住哭声,但骂声仍在继续。
突然,她对着门口呼喊:“春青,春青,快进城把你爹叫回,让他看看怎样管教他这个好老婆!”
“娘。
你老别喊了,春青下地了。”
田氏说。
婆婆又对田氏嚷道:“你去地里把春青叫回,让他立马进城去叫他爹,这个小娘儿们再不好好管教,俺就没法活了!
哼,哼!”
田氏听着婆婆的嚷叫没有动身,而是进屋继续劝说:“娘,你老先消消气,赶快把湿袜子脱下来吧,俺给你老去洗洗。”
田氏从衣箱取出袜子,帮婆婆换好,拿着湿袜子出屋了。
“老二媳妇,你回来!”
婆婆吼道:“你去不去叫春青,你不去俺去!”
婆婆开始穿鞋,然后冲向门口。
前来劝架的张二婶儿见状,急忙拉住老太太,劝说着把她推到炕上。
但老太太依然催促着田氏去叫春青。
田氏想了想,只好答应道:“娘,你老别着急了,俺这就去叫春青,这就去,这就去。”
田氏离开婆婆屋,出了东院的大门,向右一拐,就进了西院的大门,躲进自己的屋,就开始听东院的动静了。
这时,老爷子赵洪坤从田里遛弯儿回来。
一进院就听老伴在屋里大嚷大叫,心想:肯定是婆媳间又发生了口角。
他走进堂屋,一掀里屋的门帘,见张二婶儿也在,地上还湿了一片。
赵老爷子连问都不想问,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别走!
老不死的。
儿媳妇要打婆婆了,你管不管呀?
你要不管,就把你儿子叫回。
不然,俺就不活了!”
老太太说着,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赵老爷子出了院门,坐在大门口的石墩上,在烟荷包里挖了一锅子烟,点着后,“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正在这时,下地干活的叔伯孙子赵春良路过这里。
春良跟老爷子打过招呼,继续向前走去。
老爷子看着春良的背影,大声说:“春良,你到地里把春青叫回吧,家里又吵架了。”
“是三奶奶与五婶子在吵吧?”
春良停下脚步,望着老爷子说,“要不,俺进屋劝劝?”
老爷子摇了摇头,说:“谁也劝不了啊!
快到地里把春青叫回来吧。”
赵春良答应着,朝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