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那股子浓烈到发齁的酱肘子味,混着一夜发酵的酒气,像一团馊掉的棉絮,死死堵在嗓子眼,也糊住了姬桢垯——38的脑子。
他是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中惊醒的。
身下是冰冷的、硬得硌人的青石板。
昨夜那场荒诞绝伦的家宴尾声,在他被肘子噎得翻白眼、咳得撕心裂肺、意识模糊之际,似乎是被两个力气不小的粗使仆妇,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从油腻狼藉的宴席角落,一路拖回了这间位于王府最偏僻西北角、专属于他这个“三十八爷”的小院。
她们甚至懒得把他弄上床,就这么随手往地上一撂。
晨光熹微,透过糊着廉价桑皮纸的破旧窗棂,吝啬地洒下几缕惨淡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斗室内的寒酸景象。
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方桌,一把瘸了腿的椅子,几乎别无长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昨夜带回来的、顽固不散的酒气和肘子油腻味。
38撑着冰冷的地面,艰难地坐起身。
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酸疼得要命,尤其是被七哥拍过的肩膀和撞到桌沿的腰侧。
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刀片,嘴里那股子混合着酱料、脂肪和宿醉的怪味更是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舌尖立刻尝到一丝残留的、令人作呕的咸腻。
“呕……”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袭来,他扶着墙壁干呕了几声,却只吐出一点酸水。
胃里空空如也,昨夜除了那两块差点要了他命的酱肘子,他根本什么都没吃下去。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
昨天那场史无前例的社死现场,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疯狂回放:满堂的哄笑,姨娘们看戏的眼神,兄弟们毫不掩饰的嘲讽,父王那漠然的一瞥……还有七哥那蒲扇般的大手和油腻的肘子!
“该死的封建余毒!
该死的酱肘子!”
38在心底无声地咆哮,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冰冷的地面。
骨节传来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屈辱的画面甩出去。
穿越到这个万恶的封建顶级权贵之家才三天!
三天!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现代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积极分子,他肩负着洞察社会本质、批判不公、启迪民智(虽然暂时只能启迪自己)的重任!
怎么能因为一次小小的挫折(好吧,是巨大的社死),就沉沦在这冰冷的地板上自怨自艾?
“姬桢垯!
38!
振作起来!”
他给自己打着气,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像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虽然身份暂时是反动的统治阶级预备役)一样,在这腐朽的堡垒中,观察、分析、积蓄力量!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王府,了解这个封建社会的微观运行机制。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昨天那场失败的“启蒙”运动,就是因为准备不足,没有充分调查研究!
对!
调查研究!
从观察这王府的日常开始!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墙角一个缺了口的粗陶水缸前。
冰凉的冷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也冲淡了一些宿醉的昏沉和嘴里的怪味。
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皱巴巴、还沾着油渍和灰尘的靛青色锦袍——这是王府公子哥的统一制服,虽然料子不差,但在他身上总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灰扑扑气息。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清晨的王府,褪去了夜晚的喧嚣浮华,显露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森严的秩序感。
小院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铺就的夹道。
天光尚未大亮,灰蒙蒙的。
一个穿着灰扑扑短褂、身形佝偻的老仆,正挥舞着一把几乎比他个头还高的大竹扫帚,“唰——唰——唰——”地清扫着路面。
他的动作机械而麻木,每一次挥动都显得异常吃力,沉重的扫帚刮过石板,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摩擦声。
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脖颈流下,浸湿了后背上深色的汗渍。
他低着头,仿佛要把整个身体都埋进那件破旧的短褂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38的目光扫过老仆那双布满厚茧、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的手,扫过他枯槁的面容和浑浊无神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刚才泼在脸上的冷水还要冷。
“劳动……这就是最底层的劳动形态。”
38内心的小剧场立刻高速运转起来,“纯粹的、重复的、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没有技术含量,没有议价能力,甚至……没有作为人的基本尊严。
他的劳动时间被无限拉长,从天色未明就开始劳作。
他的劳动价值被谁占有了?
被这王府的每一块砖瓦,被昨夜宴席上每一道珍馐,被父王蟒袍上的每一根金线!”
他仿佛看到无数个这样的身影,在王府的各个角落:劈柴的、担水的、浆洗的、喂马的……他们如同庞大机器上最不起眼、却又不可或缺的螺丝钉,沉默地转动着,创造着支撑这座奢华堡垒运转的一切物质基础。
而他们自己,得到的可能仅仅是勉强糊口的粗粮和一方遮风挡雨的陋室(甚至可能连陋室都没有)。
“剩余价值!
***裸的剩余价值剥削!”
38的内心在呐喊,“王府的主子们,包括我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三十八爷’,都是依靠榨取这些无产阶级的血汗而生存的寄生虫!
这森严的等级制度,这庞大的仆役群体,就是封建生产关系最首观的体现!”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下心头的激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想在清晨透口气的普通公子哥。
他沿着夹道,像一抹不起眼的靛青色影子,小心翼翼地向着王府的“心脏”区域——厨房的方向挪去。
那里,是王府奢靡生活的物质源头,也是观察“剥削”最前线的地方。
越靠近厨房区域,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就越发复杂。
不再是单纯的霉味和清晨的凉意,而是渐渐被各种食材的原始气息所取代:新鲜蔬菜的泥土腥气、生肉的淡淡血腥味、还有堆积在角落等待处理的泔水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酸馊气。
王府的厨房,是一个由数间高大砖房组成的庞大建筑群。
此刻,正是早膳备餐最繁忙的时候。
巨大的烟囱冒着滚滚白烟,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炉火的呼呼声、厨子们粗声大气的吆喝声、还有鞭子抽打和低声呵斥的声音。
38躲在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厨房外院的情况。
眼前的景象再次冲击着他的认知。
院子一角,堆着小山般的新鲜蔬菜:水灵灵的萝卜还带着泥土,翠绿的菠菜叶子鲜嫩欲滴,饱满的豆角泛着光泽……旁边是同样堆积如山的、等待处理的食材:活鸡活鸭被捆着脚倒挂在木架上,发出惊恐的咯咯嘎嘎声;几尾肥硕的鲜鱼在木盆里徒劳地拍打着尾巴,溅起浑浊的水花;还有整扇的猪肉、羊肉,血水顺着案板边缘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厮,正挥汗如雨地处理着这些食材。
他们动作飞快,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一个小厮负责择菜,他面前巨大的箩筐里,翠绿的菜叶和嫩黄的菜心被飞快地分拣出来,而那些稍微有点蔫黄、或者带点虫眼的菜叶,则被毫不留情地随手丢进旁边一个更大的、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里。
38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那被丢掉的菜叶,在他看来,明明只是稍微有点不新鲜,甚至大部分还是完好的!
在现代社会,这顶多算是品相稍差,打折处理都没问题!
在这里,竟然首接被当作垃圾处理?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沾了点泥巴、但整体完好无损的大萝卜,被一个小厮嫌弃地掂量了一下,随手就扔进了泔水桶!
那萝卜在混杂着烂菜叶、鱼内脏、动物血水的污浊液体里滚了两滚,迅速被淹没。
“浪费!
这是对劳动成果的极大浪费!”
38内心的小火山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些蔬菜,从播种、灌溉、施肥、除草、到收获、运输……凝聚了多少农人辛苦的劳动时间?
多少汗水和心血?
就这样,仅仅因为一点点外观上的瑕疵,就被当成垃圾丢弃?
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这句诗太他妈的写实了!
这王府的奢靡,是建立在多少底层劳动者血汗被肆意践踏的基础上的?”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几乎己经快满溢出来的泔水桶。
那里面堆积的“垃圾”,在另一个时空,可能就是贫苦人家救命的粮食!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和一个响亮的鞭子抽打声!
“作死的小蹄子!
让你看着火!
粥都扑出来了!
溅了老娘一身新衣裳!
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身材粗壮、穿着油亮围裙的胖妇人,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个缩在灶台角落、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破口大骂。
她手里拎着一根湿漉漉的烧火棍,作势要打。
那小丫头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她的衣袖明显短了一截,露出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有几道青紫色的旧伤痕。
她面前一口大锅里,米粥确实溢出来了一些,在灶台上留下白色的痕迹。
“啪!”
烧火棍最终还是带着风声抽了下去,重重打在小丫头的胳膊上。
小丫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猛地一缩,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哭!
你还敢哭!
败家的玩意儿!
这精米白面是你能糟蹋的吗?
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胖妇人更加恼怒,抬手又要打。
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了38的头顶!
眼前的画面和昨天宴席上父王狎玩美妾、兄弟大快朵颐的场景在他脑海中疯狂重叠、撕裂!
“住手!”
一声嘶哑的、带着强烈愤怒的吼叫,完全不受控制地从38的喉咙里冲了出来!
他忘记了隐藏,忘记了“鹌鹑”的生存法则,猛地从廊柱后面冲了出来,几步就跨到了那胖妇人和小丫头之间。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炸了毛的鹌鹑(虽然气势不足),挡在了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身前,怒视着那个一脸横肉的胖厨娘。
“你凭什么打人?!”
38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指着地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早己被灶台余热烘干的米粥痕迹,“不过就是一点粥溢出来!
擦掉不就行了?
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还是个孩子!”
胖厨娘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个管闲事的,尤其看清来人是那个以“懦弱无能”著称的三十八爷时,脸上的惊愕迅速被一种混杂着轻蔑和烦躁的情绪取代。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三十八爷啊?”
胖厨娘拖长了音调,手里的烧火棍虽然放下了,但叉腰的姿势没变,斜睨着38,“您老金尊玉贵的,怎么大清早跑到我们这腌臜地方来了?
可别污了您的脚!”
她嘴上说着“金尊玉贵”,语气里的讥讽却毫不掩饰。
38被她这态度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旁边那巨大的泔水桶,声音拔高:“腌臜?
我看最腌臜的是你们这种随意糟蹋粮食、虐待下人的行径!
看看!
看看这桶里!
多少好好的菜叶、萝卜,就因为一点点瑕疵就被当垃圾扔了!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连这样的东西都吃不上?
知不知道这些粮食蔬菜从地里到桌上,要经过多少道工序,凝聚多少人的劳动?
你们这是在犯罪!
是对劳动价值的极大浪费和亵渎!
是剥削阶级穷奢极欲的铁证!”
他越说越激动,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理论词汇再次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劳动创造价值!
劳动时间凝结在商品之中!
这些被丢弃的食物,它们的使用价值被你们无情否定,它们所包含的、无数农人和运输者的无差别人类劳动时间,也被你们像垃圾一样抛弃!
这是对劳动人民的犯罪!
是生产关系扭曲下的必然恶果!
你们……啪!”
一个温热、油腻、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物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精准地、粗暴地塞进了38慷慨激昂的嘴里!
这一次,不是酱肘子,而是一根油光发亮、还带着滚烫热气的……大鸡腿!
38剩下所有关于“劳动时间”、“无差别人类劳动”、“使用价值”的控诉,都被这根巨大的、肥美的鸡腿死死堵了回去!
油腻的鸡皮蹭着他的嘴唇,滚烫的肉汁烫得他舌尖一麻,巨大的肉块再次粗暴地挤压着他的口腔空间,顶到了喉咙口!
“哎哟我的三十八爷!
您这癔症怎么还没好利索呢?
大清早的跑厨房来念什么经?”
一个比胖厨娘嗓门还大、中气更足的声音响起。
一个系着同样油亮围裙、膀大腰圆、满脸红光的中年厨娘不知何时挤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空盘子,显然刚才那根堵嘴的鸡腿就是她的杰作。
她脸上堆着夸张的、毫无诚意的笑容,声音洪亮得足以盖过38的呜咽,“您瞧瞧您,定是昨儿晚上酒喝多了,又没吃好,这都饿得说胡话了!
来来来,快尝尝李妈妈我刚出锅的酱香大鸡腿!
香着呢!
堵住嘴就不说那些吓人的词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把38往厨房外面推搡,力道大得让38根本站不稳脚跟。
“赶紧的,趁热吃!
凉了就腥了!”
李妈妈把38推出厨房院门,顺手把那扇沉重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探头探脑的目光和隐隐的窃笑声。
她隔着门板,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出来,带着一种哄小孩似的、却又暗含警告的意味:“三十八爷,这厨房重地,油烟大,又乱,可不是您该待的地儿!
您要是饿了,只管吩咐下人一声,自有人把热乎饭菜给您送屋里去!
可别再跑来念那些……呃……吓人的经了!
仔细再犯了癔症!”
门内,隐约传来胖厨娘刻薄的声音:“呸!
什么玩意儿!
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还劳动价值?
我看是脑子被门挤了!
小蹄子,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把地上收拾了!
再出错仔细你的皮!”
门外,38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紧闭的厨房院门前。
嘴里塞着那根巨大的、油腻滚烫的酱香鸡腿,浓郁的香气此刻却只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窒息。
鸡腿的骨头硌着他的牙床,滑腻的鸡皮蹭着他的嘴唇,滚烫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和昨天那该死的酱肘子留下的屈辱感混合在一起。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厚重木门。
门板上的油漆斑驳脱落,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着他的嘴。
“唔…唔……” 他徒劳地发出呜咽,试图把那该死的鸡腿吐出来,却只是让更多的油汁糊满了下巴。
劳动价值论?
剩余价值剥削?
生产资料占有者?
无差别人类劳动时间?
在这些油汪汪的、散发着原始肉香的鸡腿面前,在这些麻木而凶狠的、只信奉“主子”和“规矩”的仆役面前,在这些冰冷厚重的、象征着森严等级的门板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那么……不合时宜。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刚刚燃起的、想要观察、分析、揭露这腐朽制度的雄心壮志,被这根油腻的鸡腿,再次粗暴地、物理性地按回了鹌鹑的壳里。
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佝偻着腰,手里还拿着那根屈辱的鸡腿,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自己那间位于西北角的、破败的小院挪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冰冷黏稠的淤泥里。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惊慌的窃窃私语声,顺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
宫里……新皇登基才几天啊…………嘘!
小声点!
不要命了!”
“……是真的!
我表兄在禁军当差,亲耳听到的……说咱们王爷……太招摇了…………人丁太旺……新皇……猜忌…………怕不是要……变天……”声音来自不远处假山石的后面,显然是两个早起打扫的下人。
他们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如同惊弓之鸟。
38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新皇?
姬熵?
猜忌?
变天?
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被鸡腿噎住的混沌大脑。
他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假山石的方向。
那两个模糊的下人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立刻噤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消失在假山后的小径里。
清晨的寒意,在这一刻,似乎陡然加重了几分。
王府花园里精心修剪的花木,在惨淡的晨光中,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嘴里那根油腻的鸡腿,似乎变得更加冰冷而沉重。
38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股比面对厨娘呵斥和鸡腿堵嘴时更深的寒意,悄然从脊椎骨爬升上来,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屈辱。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里那根象征着“安抚”和“禁言”的酱香鸡腿。
在这座看似固若金汤、实则暗流汹涌的王府里,他这只试图发出异样声音的“鹌鹑”,真的能活下去吗?
生存的辩证法,似乎比那些深奥的理论,更加残酷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