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看!”
只见院门口影影绰绰,像是有人探头。
沈清欢赶紧拉着春桃躲到树后。
就见个小厮模样的人往院里瞅了两眼。
又迅速缩了回去,动作跟做贼似的。
“定是夫人那边的人。”
春桃声音更抖了。
沈清欢眯起眼:“看来是盯紧咱们了。”
她拽着春桃往回走。
“得想个法子,让她们放松警惕。”
回到屋,沈清欢翻了翻旧衣柜,找出件最素净的布裙:“春桃,有针吗?
我想把这裙子袖口拆了,改紧点。”
“改这个干啥?”
“有用。”
沈清欢神秘一笑,又问:“府里晚上巡逻严不严?”
春桃想了想:“后半夜就松了,就两个老门房打更,打盹的时候比醒着多。”
沈清欢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春桃虽不解,还是找来针线。
她不舍得让小姐动手,自己坐在桌边拆起了袖口。
沈清欢凑过去看。
见她针脚细密,倒比那嫁衣的手艺强多了。
便夸道:“你针线不错啊。”
春桃脸一红:“是小姐您以前教过我的,您忘了?
您还说往后指不定能靠这个糊口。”
沈清欢心里一动。
原主虽怯懦,倒也不是全然没打算。
她拍了拍春桃的手:“好春桃,好好改,改完了,我晚上用得上。”
“别声张。”
沈清欢朝门口瞥了眼。
“改完裙子,你去灶房找点油纸和麻绳,越多越好。”
春桃咬着唇,没再多问,低头加快了手里的活计,活像在赶工期的绣娘。
傍晚时分,张婆子又来了一趟,隔着门喊:“老爷回府了,让你歇好了去前厅回话。”
说完便扭着身子走了,那步伐,比戏台上的花旦还扭得欢。
沈清欢冷笑,这是要亲自施压了。
“春桃,裙子改好了吗?”
“好了。”
春桃把改松的袖口展示给她看,松紧正合适,能轻松塞进东西。
沈清欢满意点头:“把油纸和麻绳拿来,我教你个法子。”
她让春桃把油纸裁成巴掌大的小块。
又撕了些旧棉絮。
教她用麻绳把棉絮捆成拳头大的团,外头裹上油纸。
“这是……”春桃不解。
“枕头。”
沈清欢往布裙袖口里塞了两个,又让春桃把剩下的塞进床褥底下。
“晚上用。”
春桃似懂非懂,跟着她忙活。
刚收拾完,就听见院外有人喊:“二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呢。”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走吧,该去会会这位便宜爹了。”
春桃想跟着,被她按住:“你在屋里等着,把门窗看好。”
前厅里,沈从安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李氏站在一旁,脸上堆着假笑,看着像贴了张面具。
见沈清欢进来,沈从安放下茶碗,眉头一皱:“听说你醒了?
身子好些了?”
“劳父亲挂心,好多了。”
沈清欢福了福身,语气不卑不亢。
李氏赶紧插话:“清欢啊,不是母亲说你,那青州通判是多大的福分。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咋就想不开呢?”
沈清欢没看她,只对沈从安道:“父亲,女儿年纪还小,不懂什么福分,只知道那通判的年纪,当我祖父都够了。”
沈从安脸色一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置喙!”
“父亲若是真心为女儿好,就不该把我往火坑里推。”
沈清欢抬眼,首视着他。
“听说那通判性情暴戾,前两年还打死过两房妾室。
女儿若是去了,怕是活不过一年。
父亲就当可怜可怜早逝的母亲,放女儿一条生路吧。”
她说得恳切,眼里带着点水光。
倒让沈从安愣了一下。
他印象里的二女儿,向来是怯生生的。
从没这样大声说过话,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氏在一旁撇嘴:“胡说八道!
那都是外人嚼舌根!
通判大人脾气好得很,再说了,嫁过去就是享福,哪有活不成的道理?”
“是不是胡说,父亲派人去查查便知。”
沈清欢寸步不让。
“女儿只求父亲宽限几日,若是查出来女儿说的是假的,女儿甘愿认命。”
沈从安迟疑了,他本就是图那通判给的彩礼多,才应下这门亲。
若是对方真如沈清欢所说,倒确实不妥。
倒不是疼这个庶女,而是传出去他苛待女儿,于他名声不利。
李氏急了:“老爷!
这都定下的事了,哪能说改就改?
传出去让人笑话!”
沈从安被她一催,又皱起眉:“罢了,这事容后再说。
你刚醒,先回去歇着吧。”
沈清欢心里清楚,这便宜爹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是不会真的管她死活的。
她福了福身,转身退出前厅。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画眉站在那儿,阴阳怪气地说:“二小姐倒是能耐了,敢跟老爷讨价还价了。”
沈清欢没理她,径首回了西跨院。
跟这种小角色置气,不值当。
春桃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小姐,咋样了?”
“争取了几天时间。”
晚上等她让春桃先去歇息,完了再想办法。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沈清欢吹灭油灯。
摸黑走到床边,从床板下摸出个小布包。
里面是她让春桃藏的几枚铜板和两块干硬的饼,看着像能硌掉牙。
她揣好那几块能当武器的铜板,蹑手蹑脚溜出房门。
住的地方离后院近。
后门夜里用一把大锁锁着。
门口有守夜的小厮,内院还有婆子们巡逻,跟看守犯人似的。
沈清欢借着夜色摸到墙根,借着月光看清那棵歪脖子树。
枝桠歪歪扭扭,倒正好当梯子。
刚要往上爬,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是巡夜的婆子在说话:“夫人说了,今晚盯紧西跨院,别让那小蹄子耍花样。”
沈清欢赶紧缩到树后。
等婆子走远了,才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树枝摇摇晃晃,跟要散架似的,刮得手心生疼。
她咬着牙往上挪,心里骂了八百遍这破树。
“我去,白瞎,我现在1米7的身高了。
这小身板爬个墙都费劲。”
她喘着气爬到墙头。
正准备纵身一跃,压根没瞧见墙外头的巷子尽头,有两个人影瞅了她半天了。
那小厮说:“少爷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翻墙?”
那锦衣玉带的公子立马酒醒了大半:“翻墙?
莫不是有贼人?”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
眼一闭心一横,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
身子一弓就朝墙外跃了下去——“咚”一声闷响,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膝盖磕在硬邦邦的石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差点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
还没等缓过劲,突然炸响一声断喝。
接着就发生开头那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