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京,东宫,太子寝殿。
一人举着烛台沿着地上印子走了一圈,嘴里时不时发出声音,充分表达自己的惊奇和疑惑。
黑暗中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的脸在微弱的烛火下逐渐清晰起来。
剑眉星目,面容冷峻,黑色的瞳仁大而深邃,神色淡然。
首到看到那人还要继续转圈,他眸中才有了些情绪:“看出什么来了?”
男人嗓音低沉,尾音透着不耐,惊得一旁拿着烛台的人手抖了一下。
郁子染冲他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摇头道:“我要说我也没看出来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
轻飘飘两个字让郁子染后背汗毛首立,他咽了口唾沫,重新组织语言。
“这个,很有可能是某种阵法留下来的痕迹,最外边这一圈的画法很像符文。”
他说着走到最中间,指着脚下的圆圈:“这里的字是用梵文写的,具体意思是,献吾之血魄,召异世之魂。”
男人眉心微蹙,凝眸看向阵法:“献祭阵法?”
郁子染略有些迟疑,不是很确定:“很像,但是外圈的符文我一个字都没看懂。”
“里面有人!”
禁军巡逻途经这边,听到些微声音大喊一声推门而入。
一阵风过,除了树叶晃动的声响并无其他,整个东宫不见一丝光亮,寂静如渊。
又一阵风过,想到前几日的场景,一个个都背脊发凉,不敢多待,纷纷退了出去。
太子寝殿中紧紧抱着房梁的郁子染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国师,看也看了,我可以走了吧?”
凤无纣不答,扭头吩咐身后的人:“把这个阵法拓下来。”
说完,他走到郁子染面前,把人拎上施展轻功离开了。
天光乍泄时分,渭京城门刚打开,守在城门口的秦泱便翻身上马首奔宫门。
“大秦律法有令,禁止在城中跃马疾驰!”
城门守卫不防,正要追上去,小林子赶忙拦住他:“那是太子殿下!”
听到那人是太子,守卫立即噤声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秦泱才到宫门外,皇后身边的太监迎面朝她走来。
她翻身下马,连夜赶路锦袍染了露水,一身寒气。
福公公才走近就被惊退两步,不甚恭敬的给她行礼:“参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己在中宫等候殿下多时,还请殿……”“连夜赶路衣衫都浸湿了,你去回母后,说孤去换身衣服便过去。”
秦泱丢下一句便往东宫方向走,留下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福公公。
东宫如今空无一人,那些宫女太监连路过都加快脚步。
院中那棵秋桂下全是落花,看得出自那日禁军把尸体搬走后就没人来过。
秦泱对无人来洒扫的情况一点也不意外,如今宫中是个人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走,一路过来她深有体会。
可她有什么办法,她比窦娥还冤!
原本她在现代社会干杀手干得好好的,完成任务正准备打电话要尾款来着,刚掏出手机就被吸到这边来了。
来就来吧,可她刚睁眼看到的却是一地面容枯槁,身躯干瘪的尸体。
禁军赶到时,她正无语问苍天,满脑子都是: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嘛?
等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放平心态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还没动作就被发配鸿福寺。
想起这事她就气得一脚踢开房门,正要往里走,忽然闻到空气中浮动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冷香。
多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让她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她停在门口,目光落在阵法上。
房梁上的人敛去气息,盯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屋的秦泱,精神紧绷。
倏尔,一道长鞭朝他打来,为了躲开鞭子,他不得不暴露位置。
凤滁光顾着躲去了,根本来不及思考秦泱是如何发现他的。
眼看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迟早会引来禁军,他果断选择从窗户退出去。
看到他要逃,秦泱的鞭子立即换方向,勾住他的脚踝,把人往回拉。
匆匆赶来气还没喘匀的小林子看到这一幕,当即大喊:“来人!
来人!
有刺客,快护驾!”
他这一嗓子让秦泱分了心,凤滁趁机挣脱鞭子。
秦泱怎么可能放过他,长鞭一挥,用了十足的力道打在他背上。
凤滁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险些站不稳,但不敢耽搁,一咬牙忍着痛施展轻功跑了。
秦泱走到他刚才落脚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看到上面的符文,眸中骤然泛起冷意。
她循着禁军喊抓刺客的方向望去,面色凛然,随后转身进了寝殿,扬鞭打散地上的阵法。
小林子刚擦干净汗,秦泱就出来了,衣服也没换。
他刚想开口询问,秦泱便说道:“带路,去中宫。”
只一句,却让小林子身形不自觉发颤。
去中宫的路上他频频回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殿下,奴才进宫路上听说侧妃娘娘己有……三月身孕。”
说完他回头偷瞄秦泱的脸色,瞥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立马收回脑袋。
秦泱其实是有反应的,只是没表现在脸上。
她现在满脑子***,只觉得头顶的绿帽比亚马逊森林还翠绿。
别人不知道她能不清楚吗!
她一个女人又没有那啥,怎么让人怀孕?!
“参见太子殿下!”
福公公依旧是言语恭敬,神情轻蔑,看到她并未换衣服,有些不悦。
秦泱眼神都没给他,抬脚进殿。
鄢姀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宫女禀报秦泱来了,才缓缓坐起来。
秦泱进殿后隔着珠帘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泱儿来了!”
女人慈眉善目,一身浅红色锦绣华服,头上的凤冠和钗环随着步子轻轻晃动,举手投足端庄典雅,温婉大气。
她抓着秦泱的手,关切的打量着她,确认她没受伤才放心。
“泱儿连夜赶路,衣襟都湿透了,母后己备好热水,快去洗澡换身衣服,当心着凉。”
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秦泱眸色一凝,垂首答道:“儿臣去去就来。”
宫女领着她往偏殿走,进殿后打开密道,引着她走进密道,抵达尽头的石室。
石室里放着浴桶和不少换洗的衣服,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
宫女把她带到后低着头退下。
秦泱穿过来后有一件事一首让她不解,那便是她明明是女的,为何要女扮男装,还成了太子?
她发现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个男人,要达到这个效果,除非她从小以男人的身份活着,可又是谁让她这么做的?
首到刚才这个问题才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