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常簿现
我永远记得永昭二十三年的那场暴雨。
蓍草在父亲掌心碎成七段，铜钱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痉挛，五十年来从未出错的六爻卦象，此刻竟在雷光中扭曲成狰狞的蛇形。
"坎为水...变山风蛊..."父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檐角铜铃突然齐声炸裂。
我看见他后颈浮现出暗金色的锁链纹路，那是我在城隍庙壁画上见过的——勾魂索。
第一道紫雷劈落时，父亲把我踹进腌菜缸。
酸涩的汁液糊住眼睛前，我瞥见他从袖中抖出半枚青铜钥匙，那钥匙齿痕间沾着像是脑浆的浊液。
瓦罐在雷火中迸裂，咸菜与陶片扎进大腿。
我蜷缩在废墟里数着心跳，直到焦糊味里混进一丝异香——不是木料焚烧的气味，倒像是母亲临终前点的安魂香。
雨帘中传来黏腻的脚步声。
牛头马面的铁链拖过青石板，火星在积水中映出父亲扭曲的脸。
他们腰间玉佩叮咚作响，那是我陆家祖传的双鱼佩，边缘还刻着祖父的名讳。
"阳寿未尽？"马面的长舌卷起焦黑的卦签，"陆天青私窥天机，当受九世......"
判官笔从瓦砾中破空而起，笔尖洞穿马面的纸伞。
朱砂顺着伞骨滴落，竟在积水中写就血淋淋的"斩"字。
牛头的钢叉还未举起，整个身躯突然风化般溃散，露出里面干瘪的黄鼠狼尸。
我颤抖着捡起判官笔，笔杆上浮现的却不是父亲常说的"铁面无私"，而是"因果倒悬"四个古篆。
掌心传来灼痛，那血字纹路竟与父亲临终前脖颈上的锁链纹一模一样。
破庙的残垣在雨中***。
我拖着伤腿撞开掉漆的庙门，腐朽的帷幔后传出婴儿啼哭。
城隍像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内里漆黑的槐木芯。
供桌上的烛火突然转绿，我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