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抽了新芽,泥墙上的牵牛花又爬高了三寸,三年时间匆匆而过。
大柱蹲在门槛上磨着柴刀,刀刃在磨刀石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十三岁的少年肩胛骨像破土的新笋,在粗布短衫下顶出倔强的棱角。
厨房飘来蒸窝头的香气,混着妹妹伊安安咿呀学语的童声,在晨雾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今天大柱就要跟随狩猎部队出发,为了让他们能够在十六岁时独立狩猎,村子的小男孩几乎都会在他们十三西岁跟随猎人们进山学习狩猎技巧。
按照村子的规矩,年满十六岁的小伙子就得进山打一只猛兽,证明自己成年了,同时也是送给自己中意的女孩,相当于一份聘礼。
(在这个世界里,普通人们寿命也就在五十来岁,十六岁就算是大人了,十七八岁结婚。
)原本一般都是父亲带着孩子上山,可夜来风寒,大山这个壮汉子却被撂倒了,其实也可以等到他身体好了再带大柱出发,可是今年的寒冬来的更早些,山上的树木刚披上红妆,就马上稀稀疏疏地落下的雪花。
冬日的山林比深秋打猎更难,他不想等到明年再让大柱入山,只好拜托大虎带上柱子。
当伊大虎踩着露水踏进院子时,大柱正往皮囊里装盐巴和火折子。
那柄祖传的枣木弓斜挎在背上,弓弦是新换的鹿筋,绷得像十五的月亮。
“小子,可别把盐罐子打翻了。
“大虎用烟斗敲了敲少年的后脑勺,“山里的狐狸精专偷哭鼻子的小娃娃。
“十几个猎人哄笑起来,背上的铁叉和猎网叮当作响。
“大虎你们来了啊,”春娘手里拿着用油皮纸包着的几个大馒头,一边招呼着大虎他们,一边向屋里喊道:“大山,大虎他们到了,你赶紧把安安衣服穿好,然后去把柱子用的工具拿出来。”
“咳咳,知道了,二娃衣服己经穿好了,不要老是催啊,没见到我还是病人吗,”伊大山披着灰扑扑的棉袄,从屋里慢吞吞地走出来。
他脸色有些发青,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大柱进山用的工具:一把小铁锹、几根绳索、还有一包磨得锃亮的箭头。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打只大老虎回来。”
大柱挺了挺胸膛,眼中闪烁着少年的自豪和期待。
“哼,别光顾着吹牛,山里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伊大山瞪了他一眼,语气虽严厉,但眼角却微微弯了弯,显然对这个儿子颇为满意。
他把布包递给大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紧你大虎叔,别掉队。
山里头的路,一步错,步步错。”
“大虎,我这几日受了些风寒,我可把柱子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看好他,出了问题,我把你皮扒了!”
伊大山转身面向伊大虎,严肃道。
“哈哈,大山大哥放心吧,我绝不会让这个小兔崽子脱离我的视线!
不敢说不让他掉根寒毛,但是绝不会让他受伤!”
大虎哈哈大笑:“话说,大山大哥,你这么强壮还怎么会受风寒呢?
是不是给嫂子的的口粮交的太多了啊,虽然你现在还正值壮年,但是也得注意身体啊!”
“哈哈”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让一旁的春娘尴尬的脸都红了。
她拾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打来,骂到:“你这个登徒子,看来李淑她未好好管教你,今天就让我来替她管管!”
“哈哈”“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出发吧,早去早回,”伊大山笑着拦着春娘,一边对大柱说道:“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
大柱点点头,接过布包,背在身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晨雾己经渐渐散去,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空。
远处,山峦起伏,像一条巨龙盘踞在天边,等待着这群猎人的挑战。
“柱子,路上小心点,一定要听大虎叔他们的话。”
春娘走过来,把油皮纸包着的馒头塞进大柱的怀里,眼里有些湿润,“记得按时吃饭,别饿着。”
“娘,您放心吧,我可是村里最厉害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大柱笑着说道,他知道娘是担心他,但这是他必须走的路。
伊安安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拉着大柱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要早点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大柱蹲下身,捏了捏妹妹的脸蛋,笑着说:“好,哥哥一定给你带最好吃的。”
“行了,别磨蹭了,走吧,还有两个娃没接上呢。”
大虎挥了挥手,带头走出了院子。
十几个猎人紧随其后,脚步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大柱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爹娘和妹妹,深吸一口气,转身跟上了队伍。
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背上的枣木弓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仿佛在为他鼓劲。
晨雾未散时登上东梁,青石村三十余户茅舍卧在山坳里,青苔斑驳的茅草屋顶与远山黛色相融。
沿虎跳涧溯溪而上,三叠瀑在晨光里碎成银链,岩缝垂落的藤萝掩着晶簇幽蓝的洞穴,石隙渗出的凉气凝成珠露,沾湿了百年老槐树的根须。
溪涧卵石间游鱼摆尾,惊起一滩扑簌簌的水花。
祠堂檐角垂落的冰棱被暖阳啃得滴答作响时,牵牛花己顺着泥墙攀了半尺,猎户腰间的麻绳在青石板上拖出潮湿的印痕。
山灵精魄在晨昏线里呼吸,将云雾、晶矿与人间烟火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锻炼,见他们经过,纷纷挥手道别。
“大柱,栓柱,铁蛋,你们好好干,别给咱村丢脸!”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喊道。
“放心吧,老爷爷,我们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几个孩子大声回应,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队伍渐渐走远,村子的轮廓在晨雾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大柱的心却越来越火热。
他知道,这次进山不仅是一次狩猎,更是一次成长的考验。
他要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为了那猛兽,更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责任与期待。
山路崎岖,猎人们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声陪伴着他们。
大柱跟在队伍中间,目光不时扫过西周,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他知道,山里的每一步都可能隐藏着危险,但也可能是他的机会。
“大柱,别东张西望,专心脚下的路。”
大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严厉。
大柱赶紧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
他知道,大虎是在提醒他,山里的危险往往来自于疏忽。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队伍在一片开阔的林地停了下来。
大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休息片刻。
“你们几个兔崽子过来。”
大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大柱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大虎面前,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第一次进山,有些规矩我得跟你讲讲。”
大虎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制的哨子,递给孩子们,“这是猎人的哨子,遇到危险就吹响它,大家都会来救你。”
大柱接过哨子,仔细看了看,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山里的野兽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它们狡猾得很,你稍不注意,就可能丢了性命。”
大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凝重,“记住,遇到猛兽,别慌,也别逞强,保命要紧。”
“还有这山里不单单有野兽,还有魔兽,它们更为可怕,就算我们大人遇到了也得要跑。”
伊二河附议道。
“二河叔你吹牛,魔兽能有多可怕啊,前两年你们不是也打死过一只魔兽吗,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魔兽像狗一样,只是它的肉好柴,不好吃。”
铁蛋满不在乎说道。
“哈哈,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吃,但是你二河叔没骗你们,”大虎摸了摸铁蛋的头,严肃的说道:“两年前的那个魔兽是它受重伤了,而且还是族长大人碰巧和我们一起,就这样我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它杀死,即便这样,大伙没一个不挂彩,据族长大人说,那个魔兽在仙人们口中,只是土鸡瓦狗而己,这样比较,你们就可知道魔兽有多么可怕。”
“啊?
那~那我们村子怎么没遇到这种东西来骚扰呢?”
铁蛋有些担忧问道:“如果来了一只比较厉害的,那岂不是村子里所有人都会被吃掉啊!”
“哈哈,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良心的啊,”大虎笑到:“这点你就放心好了,我们村子不是每年都会给千里之外的仙人们纳贡吗?
他们在我们村子方圆百里之地设了结界,那些魔兽是进不了的,两年前的那个魔兽,族长大人说估计是原本就是在结界里,不过就那种程度的魔兽,族长大人带领我们就能解决它!”
“吹牛!”
铁蛋做了个鬼脸:“那你们还受伤,而且还是你受得伤最重,我都记得呢!
吹牛的大虎叔!”
“哈哈”几个孩子哄堂大笑,让大虎叔很是尴尬,他只好拿起一根树枝,欲要打狗蛋。
“哈哈”猎户们见到这场景都十分开心,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顿时活跃了起来。
“大虎,看来你的形象在小孩子心里己经没了啊!”
另一个名为大河的猎户说道:“不过孩子们,你们要记住,这个世界那么大,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单单在我们村子周边,危险的事物都不少,更何况这还是在有仙人庇护下,所以,我们这些寻常人,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一旦疏忽了,那就是灭顶之灾,知道了吗?”
“记住了,大虎叔。”
大柱握紧了手中的哨子,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休息片刻后,队伍继续前进。
大柱的心里沉甸甸的,既有对叔伯们的感激,也有对未知山林的敬畏。
他知道,这次进山,不仅是一次狩猎,更是一次人生的历练。
他要面对的不只是野兽,更是自己的胆怯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