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叮”的轻响时，苏悦正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攻略对象错误”的红色警告上反复划动。
陶瓷杯里的美式咖啡早己凉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极了她这两年多掉过的眼泪。
“悦悦？”
隔壁格子间的李晓梅端着马克杯探进头来，发梢沾着晨会时蹭的发胶，“你今天冲咖啡冲了十分钟，张经理刚才还问我你是不是又在给林总监挑生日礼物？”
苏悦猛地把手机扣在操作台上，指节因用力泛白。
系统提示框还在屏幕下方闪烁，淡蓝色的进度条停在37%的位置——这是她追了林宇凡两年零八个月的成果。
上个月还显示着“稳定推进”，今早打开系统面板突然跳出血红色警告，连带着进度条上的“林宇凡”三个字都在扭曲，像被泼了墨的纸。
“没，就是……手滑。”
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端起咖啡杯时杯底磕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水间的镜子里映出她的脸，粉底在眼下洇出两道淡痕，是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的证据——为了给林宇凡策划部门周年庆，她熬了三个大夜改方案，结果对方只扫了眼PPT就说“太花哨”。
回到工位时，键盘上还压着半盒没拆封的润喉糖。
那是上周林宇凡说嗓子疼，她跑了三条街买的进口款。
此刻糖纸在空调风里微微颤动，像在嘲笑她的一厢情愿。
“悦悦，你今天不对劲。”
李晓梅跟着坐过来，转椅吱呀转了半圈，“昨天你还说要在周年庆上跟林总监表白，现在连键盘都敲得比平时轻。”
她伸手碰了碰苏悦的手背，“是不是又被他冷着了？
上回你给他带的爱心便当，我亲眼看见他扔进了茶水间的垃圾桶。”
苏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盒便当她凌晨西点起来做的，香煎三文鱼用柠檬汁腌了整晚，饭后小蛋糕特意买了低糖奶油——林宇凡说过不喜欢甜腻。
可她把便当放在他桌上时，对方正低头回消息，连眼皮都没抬：“放着吧，我等下要开会。”
系统面板突然在手机屏幕上弹出来，进度条的37%变成了刺目的0%。
苏悦喉头发紧，想起上个月部门聚餐，林宇凡被灌多了酒，她背他去酒店，他趴在她肩上含糊喊“小柔”——那是他前女友的名字。
当时她安慰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系统进度条总有一天会涨上去的。
“晓梅，”她突然抓起鼠标关掉电脑，“如果……如果有个人，你为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可他连你递杯温水都嫌烫手，你会怎么办？”
李晓梅的马克杯“咚”地搁在桌上，杯里的蜂蜜柚子茶溅出几滴，在苏悦的工作日志上晕开浅黄的印子：“我会把那杯温水泼他脸上。
悦悦你记不记得？
上季度你为了他的项目连续加班半个月，他倒好，在例会上说‘小苏虽然努力，但效率有待提高’。
要不是张经理拦着，我当时就想把会议记录甩他脸上。”
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苏悦看见自己的倒影。
二十三岁进公司时，她总把工牌擦得锃亮；现在工牌绳松了，坠子晃荡着磕在桌沿，像她那颗早就摇摇欲坠的心。
午休铃响时，手机在抽屉里震动。
苏悦摸出来，微信对话框里躺着林宇凡的消息：“今晚老地方，我订了位。”
老地方是公司楼下的日料店，以前她每周都要去踩点，确认靠窗的位置没被订走。
可上回她提前半小时到，林宇凡却打电话说“临时加班”，她对着两盘刺身坐了两小时，最后打包回家喂了楼下的流浪猫。
“回啊！”
李晓梅凑过来看，“他主动约你，这可是头一遭！”
苏悦的拇指悬在“好”字上方，突然想起今早系统的警告。
她点开工作邮箱，把昨晚改到第十二版的周年庆方案发了出去——那是她最后一次为林宇凡做的事。
“我先回邮件。”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工作要紧。”
李晓梅的眼睛突然瞪圆：“悦悦你看！
林总监往这边走了！”
苏悦手指一抖，抬头正撞进林宇凡的视线。
对方穿着深灰西装，袖扣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他当时说“太花哨”，但今天却戴了。
“苏悦，”林宇凡在她工位前站定，皮鞋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椅脚，“我刚才发的消息看到了？”
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钻进鼻腔，和记忆里那个醉到喊前女友名字的夜晚重叠。
苏悦突然看清他领带夹的位置——那是她亲手调整的，每次他歪了，她都会红着脸帮他扶正。
“看到了。”
她垂眼盯着电脑屏幕，指甲在桌沿划出一道白痕，“我……今晚可能有点事。”
林宇凡的眉峰挑了挑，这是他惯有的不耐烦表情：“能有什么事？
我推了两个客户的饭局。”
“张经理让我跟进新季度的新媒体方案。”
苏悦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我得去会议室对进度了。”
她绕过林宇凡往外走，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灼在后背，像根烧红的针。
下班时，地铁口的霓虹灯刚亮起。
苏悦站在公交站台等车，手机突然震动得发烫。
系统面板跳出新提示，淡金色的“程逸风”三个字在屏幕中央闪烁，匹配度从0%开始缓缓爬升：1%、2%、3%……她猛地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程逸风这个名字她听过，程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上周刚和公司签了战略合作。
签约仪式上，他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线笔挺，接过她递的合同副本时，指尖在她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当时她以为是自己手滑。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匹配度跳到5%，附带一行小字：“真命锁定中，攻略成功可获得终身幸福。”
苏悦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车头的灯光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
风掀起她的刘海，吹得她眼眶发酸——原来不是她不够好，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晚上八点，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林宇凡的来电显示像团火，苏悦盯着屏幕看了三十秒，按下接听键。
“你今天怎么回事？”
林宇凡的声音带着点紧绷，“我在日料店等了一个小时。”
苏悦坐在飘窗上，楼下的流浪猫正蹭着她今早放的猫粮碗。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两年前刚来公司时，林宇凡作为部门总监给她做培训，说“小苏，你很有潜力”。
那时她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让他看见自己。
“林总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钢板上的锤，“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背景音里传来服务员收拾碗筷的响动。
“见面说吧。”
林宇凡的声音低了些，“明天早上，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挂了电话，苏悦走到书桌前。
抽屉最底层躺着封没写完的辞职信，纸角被她揉得发皱。
她抽出钢笔，在“离职原因”那一栏写下：“去追对的人。”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程逸风”三个字的系统提示上。
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但至少——这次，她要为自己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