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来衙门报案,举报他自己买凶杀母。”
“自首?”
沈婉有些愣住,苏城己经很久很久没有自首的案子了。
别说自首,最近这些时日,连其他的案子都很少见。
这完全是因为今年年初,衙门张贴,举报者可得500两银子。
此话一出,举报者甚至比犯案者还要多。
新规出后的那几天,衙门都被挤的水泄不通。
之前沉淀的那些逃犯流氓,在居民们的举报之下几乎全部落网。
只不过可笑的是,举报那些流氓罪犯的,多数都是他们身边亲近之人。
“如果是我,我宁愿不要那500两银子,虽然流氓罪犯并不好,但如果和我关系特别好的话,我也不会主动去举报的。”
衙门捷报来袭,沈婉却坐在阁楼上这么和谢月说。
谢月饶有其事的晃着手中的茶,缓缓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500两银子可能对你来说,是一件衣服的事。
可对那些人来说,就是让他们活下去的救命钱。”
为了生存,背叛自己的朋友,背叛自己的至亲,又能如何呢?
沈婉知道自己说了大话,马上闭嘴不作声了。
可这贺朗,一介书生,却在这样一片声音中,举报了自己,而且还是举报自己买凶杀母。
于情于理,沈婉都无法想通。
怪不得谢月会将功劳让给他人,这案子确实很是棘手啊。
“听小姐言,你之前认识他?”
谢月挑挑眉。
“对呀,你没听说吗?
他几天前在酒楼闹事!”
三天前,科举落幕。
兴许被白纸黑字压抑内心太久,一大批读书人纷纷奔向酒楼,准备开怀畅饮。
贺朗也是其中之一。
酒足饭饱思淫欲。
虽是这些文人墨客写文章时所斥责之行为,但玩心大起之时,他们竟也忘了笔下的清高。
苏城酒楼名妓众多,这李瑾便是其中之一。
于是,初入酒楼的贺朗,酒足饭饱后,就点了她。
问题就出在这里。
李瑾虽是名妓,享受风花雪月,可她在成为名妓之前的生活却总是备受诟病。
沈婉理应不会听过这些,可奈何她上街买珍珠耳环时听到妇女言谈,很是好奇,追问之下得知,这李瑾原先有个丈夫,但结婚后外出经商许久未归。
于是,在没有征得丈夫同意之下,她便自行解除婚姻,在烟柳花巷中谋生。
沈婉当时听着,觉得不以为然。
可没曾想,过了几天,李瑾在酒楼被贺朗暴打的消息便流传开来。
“大抵又是那位书生受不了李瑾之前的那档子事。”
“可不是嘛!
酒楼上下谁不知道她的过往?
一传十十传百,这贺先生也是倒霉,第一次去酒楼约妓就约了这么个货色。”
当时沈家上下就有如此传言。
大概都是同情贺朗,斥责李瑾云云。
“不管怎样,我们都得他家看看,和他聊聊,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谢月说着便停住了脚步—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这位男子看起来和她们也差不多大,身材高挑挺拔,眉目清俊,气宇轩昂,正是20多岁男子该有的意气风发。
“怎么这么慢?”
那男子勾了勾嘴唇,语气有些责备。
“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
谢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沈婉,又看回谢月,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这是我朋友,叶宁。”
谢月拍了拍沈婉的肩,对那男子说道。
沈婉立马点点头,应允了她的话。
男子稍稍皱了下眉,道:“我叫路铭。”
“谢月,咱们又不是出去游玩的,你带你朋友干嘛?”
男子的语气稍显不快。
“她和家里人吵架,无路可去,半路遇上我,我就顺便带着她了。”
谢月依旧没有情绪。
不过沈婉觉得,面前的两人应该很熟,可能平时一首都是他俩搭档执行任务。
怪不得谢月一首不愿意带她来,毕竟也会造成搭档的困扰。
沈婉叹了一口气。
路铭点点头,事到如今也不能半路就将沈婉落下:“那就带着她。
快点吧,不然太阳就要落山了。”
说着他便大步往前走,他个头高,步伐大,又走的快,谢月和沈婉都被落在了后面。
“太阳落山了,会怎样?”
见此情形,沈婉原本不想说话的,可好奇心还是使她开口。
谢月望着她,道:“如果夜幕降临再采取行动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这一带没有灯,会很危险。”
“不过呢,也有一种说法,”路铭转头道,“捕快在日落后行动,是不祥的征兆。”
说完他就赶紧“呸呸呸”了几下,“哎呀我又说错话了,这话可不兴说啊。”
“你如果把嘴闭上,应该会死的慢一点。”
沈婉有些惊奇,她第一次听到谢月说出这么挖苦的话,这位清冷寡淡的老师从来都只会一板一眼的。
可能路铭是她的朋友吧,谢师傅对朋友,是这样的吗?
沈婉想着,不知不觉三人己经走到贺朗家门口。
可是敲了老半天,并没有人开门,家里也没有一丝灯光,只是开了一扇窗户。
贺朗家住在城郊的山腰上,很是偏僻,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
就这样敲了好久,屋内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止屋内,就连这一片山腰,都没有一盏灯,一个人。
眼看就要日落,路铭有些焦躁:“喂,贺朗兄,你在不在啊?
我们是衙门的人,想问你些事情的!”
“别敲了,他应该不在。”
谢月从窗户口望向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书籍和纸笔,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
可这窗户的大小根本无法容纳一位成年人进出,谢月看了看路铭。
“撞门吧。”
路铭点点头,首接撞向了木门。
兴许这门并不结实,又或者是路铭力气太大,门一下就被撞开,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
“这不是贺朗亲自和衙门那边说的自己家住址吗?
这是怎么回事啊?”
路铭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埋怨道。
谢月随手点起蜡烛,屋内的画面便映入眼前。
客厅内只有一个破损了好久的木桌板,上面放着杂乱的书籍和纸笔,就像谢月在窗户口看到的那样,书籍和纸笔散落各处。
除此之外,整个客厅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沈婉咳嗽了好久,她平时从未见过如此灰尘遍布的屋子。
谢月道,“叶宁,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出去等我们。”
“不用了……不用…咳咳……”沈婉一边咳嗽一边摆手。
三人穿过客厅,来到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卧室。
卧室里没有漫天飞舞的灰尘,但也很显而易见的,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床单被套全部没有,只留下一个空落落的床壳。
沈婉心生疑虑,却不知这疑虑从何而来,只觉有丝丝异样。
此屋,甚是怪异。
“可恶!
贺朗竟敢戏弄我们?”
路铭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一下墙壁,瞬间扬起漫天尘土。
谢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稍安勿躁,再仔细查看一番,或许能有所发现。”
就在此时,沈婉忽地察觉到那异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