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宿舍的纱窗斜斜地铺在林悦的画本上,她握着炭笔的手悬在半空,笔尖在纸上洇开一道浅灰的痕迹——这己经是她第五次画歪苏然的肩线了。
昨夜被拥入怀中时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锁骨处,此刻想起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心跳又不受控地快了半拍。
“哟,我们大画家春心萌动啦?”
室友小羽抱着洗漱杯推门进来,一眼瞥见画本上那个被反复修改的男生侧脸,促狭地吹了声口哨,“昨天看完电影回来连门禁都差点错过,老实交代,牵手了吧?”
林悦慌忙合上画本,耳尖发烫:“别乱说……”话未说完,手机在画架上震动起来,锁屏跳出苏然的消息:“上午没课,要不要去美院后面的梧桐道走走?
带了份礼物给你。”
梧桐道的树荫里,苏然倚着石凳等她,指间夹着个扁平的牛皮纸袋。
见她走近,他笑着递过袋子:“打开看看。”
纸袋里是幅装裱精致的素描,线条简洁却精准——正是上周在画室里,林悦伏在画案上打盹的模样。
她垂落的短发沾着几点丙烯颜料,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袖口还留着蹭到画布的钴蓝色痕迹。
“你什么时候画的?”
林悦指尖抚过画中自己蜷起的手指,忽然想起某个午后,她专注调色时,苏然说要“研究人体动态”,原来早就悄悄记下了这些细碎的瞬间。
“秘密。”
苏然眨眨眼,忽然瞥见她手腕上沾着的炭笔灰,下意识地掏出纸巾,却在触到她皮肤时顿了顿。
比起昨夜电影院里那短暂的、带着试探的牵手,此刻的触碰更显自然,仿佛两人之间的界限正随着指尖的温度悄然消融。
然而这样的甜蜜并未持续太久。
三天后的傍晚,林悦抱着画框路过设计系教学楼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熟悉的男声让她驻足——是苏然,和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生。
“我再说一遍,项目组不需要外行指手画脚。”
女生的声音带着不耐,“你做的算法模型是很厉害,但艺术不是数据堆砌出来的。”
“可用户画像显示,年轻群体更倾向于——”苏然的话被打断,女生抓起桌上的文件摔在桌上:“够了,苏然!
你以为拿了几个数学建模奖,就懂什么是‘审美’了?”
画框的边角硌得手腕生疼,林悦看着苏然攥紧又松开的拳头,忽然想起他曾说过,最近在帮导师做一个“艺术与科技融合”的项目。
原来那个总被他提起的“难缠的搭档”,就是设计系公认的才女陈薇。
当晚在画室,苏然来得比平时晚了半小时,衬衫领口还沾着夜风的凉意。
他刚要开口解释,林悦却指着画架上未完成的油画:“你觉得这幅《光的轨迹》,如果加入点数字噪点效果会不会更有趣?”
他怔住,忽然明白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无需为白天的争执介怀。
指尖划过画布上她新添的银灰色笔触,那些原本柔和的光影里,竟真的藏着类似数据波动的纹路——就像他曾在代码里写过的,关于“理性与感性共振”的注释。
“其实陈薇说得对,我确实不懂艺术。”
苏然忽然轻笑,指尖停在她调颜料时蹭到袖口的赭石色上,“但我想懂你。”
画室的顶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悦忽然想起初次相遇时,他站在她的《雾色》前,说“这幅画让我想起解出复杂方程时的通透感”。
那时她以为这只是文科生对理科生的客套,此刻却忽然明白,所谓共鸣从来不分领域——就像他用代码构建模型,而她用颜料捕捉光影,本质上都是在试图触碰这个世界的某种本质。
夜风掀起窗帘,卷来远处琴房若有若无的钢琴声。
苏然忽然掏出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片刻后,画布上的光影竟随着他输入的参数轻轻波动起来——是他连夜写的小程序,能将数字信号转化为色彩的动态变化。
“以后你的每幅画,都可以有专属的‘数据心跳’了。”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己超越了简单的好感:她教会他用感性的视角看待世界,而他,则想为她的艺术开拓一片新的疆域。
画架上的油彩尚未干透,林悦忽然握住他沾着颜料的手,在素描本上落下一道歪斜的线——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同完成的“作品”,线条笨拙却滚烫,像两条终于交汇的轨迹,在彼此的世界里烙下清晰的印记。
窗外,春夜的玉兰正悄然绽放。
而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在理性与感性的交界,写下最动人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