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宗演武场的朱红彩棚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外门弟子们像群雀儿似的围在擂台西周，交头接耳声几乎要掀翻棚顶。
李婉儿立在最前排，月白裙裾绣着金线云纹，发间金步摇随着她抬眼的动作轻颤——那是内门长老前日亲自赏的，足够压过所有外门弟子的风头。
"听说今年内门只收五个名额。
"有弟子小声嘀咕，"李师姐都筑基中期了，这第一还有悬念么？
""嘘——"同伴捅了捅他的胳膊，"看见那谁了么？
"顺着目光望去，苏妄正穿过人群往签到处走。
她今日换了件青衫，腰间的咕噜兽缩成毛球，只露出半张圆滚滚的脸。
演武场霎时静了一瞬，旋即炸开更多的议论："她不是被禁足了？
怎么还能参加大比？
""禁足又没废修为，我看她是来凑数的！
"李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日前她命人在苏妄的修炼室里下了"散灵粉"，原想让这碍眼的东西在大比前修为暴跌，谁料那药粉竟被不知什么东西舔得干干净净——此刻看苏妄脚步轻快，分明半点没受影响。
"苏师妹。
"李婉儿款步上前，面上挂着笑，"大比可不是过家家，你昨日才被执法堂禁足，今日就来......""大师姐。
"苏妄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储物袋，"我来报名。
"签到处的执事弟子明显一怔，翻了翻名册："苏妄？
你上月才入外门，按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道清冷声音从高处传来。
众人抬头，见执法长老齐云峰立在观礼台边缘，玄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外门大比本就是选有潜力的，她若能赢，便算资格。
"李婉儿的金步摇晃得更急了。
她早买通执事要把苏妄的名字划掉，可齐云峰突然开口，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阴鸷——也罢，等抽签时再让这小蹄子吃足苦头。
抽签箱被抬上擂台时，日头正悬在中天。
李婉儿借整理发鬓的动作，往袖中摸了摸——那枚刻着"楚灵儿"的木签还在，只要她动手脚，这刚觉醒天灵根的小丫头就得在第一轮对上"铁臂熊"王虎。
"楚灵儿，第一轮对战王虎！
"执事的声音响起时，楚灵儿的脸瞬间白了。
她攥着袖口后退两步，灵力在指尖乱颤——前日模拟战里，她连普通弟子的攻击都接不全，如何能敌筑基初期的王虎？
苏妄眯起眼。
她早看出抽签箱的红布下藏着磁石——李婉儿修炼的《引魂诀》能操控金属，木签里定是嵌了铁片。
咕噜兽在她掌心蹭了蹭，毛团突然变得半透明，"嗖"地钻进签箱底下。
"下一位，苏妄。
"执事的声音又起，"对战王虎？
""等等。
"苏妄上前一步，指尖点在抽签箱上，"我记得方才楚师妹的签是丙三，怎么突然变了？
"台下一阵骚动。
李婉儿心跳如鼓——她明明在楚灵儿的签里加了三重铁片，怎么会被发现？
"许是我记错了。
"苏妄笑了笑，"不如再抽一次？
"执事擦了擦汗，重新摇晃签箱。
这次，楚灵儿的签"叮"地落在"戊七"，对战的是个炼气后期的弟子；而苏妄的签上，赫然写着"王虎"。
李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她盯着苏妄腰间的咕噜兽，突然想起前日修炼室里失踪的药粉——那毛球，怕不是有什么古怪？
擂台战开始时，王虎的拳头裹着劲风砸来，带起的气浪掀得苏妄衣摆乱飞。
观众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一拳足有千斤力，苏妄练气中期的小身板哪受得住？
可苏妄没躲。
她闭了闭眼，识海里《九转灵根诀》的口诀自动流转，原本驳杂的灵根突然变得纯粹。
王虎的拳头就要落在她胸口时，她指尖轻轻一引，那股力道竟顺着灵根游走，最后化作一团温凉的灵气钻进丹田。
"这是......"齐云峰的手指扣住观礼台的栏杆。
他修了三百年，头回见有人能把攻击转化为己用。
王虎懵了。
他又挥出一拳，这次加了三成力，可苏妄依旧站得稳稳的，甚至还往前踏了半步。
"你灵力怎么越打越多？
"他吼道。
苏妄没答话。
她瞥了眼脚边——咕噜兽正蹲在那里，粉色舌头卷着王虎的裤脚。
那是她前日在藏书阁偷学的"迷神术"，专能扰乱神识。
王虎的攻势渐渐乱了章法，最后竟自己绊了个踉跄。
"我认输！
"王虎捂着鼻子倒在台上，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演武场静了三息，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有外门弟子举着树枝当旗子挥舞："苏师妹牛！
""这哪是凑数，分明是藏拙！
"李婉儿的金步摇"啪"地断成两截。
她攥着断簪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茶案。
茶盏碎裂的声响里，咕噜兽从她裙底钻出来，嘴里叼着张染了朱砂的信纸。
"这是......"苏妄展开信纸，字迹力透纸背，"李婉儿亲启：按约定，王虎的签己做手脚，事成后灵玉千块......""放屁！
"李婉儿尖叫着扑过来，"这是栽赃！
""栽赃？
"齐云峰不知何时到了台下，他捏着信纸的指尖泛着冷光，"这是内门执事的笔迹，你上月还找他借过《御物诀》。
"李婉儿的脸霎时煞白。
她望着西周投来的嫌恶目光，突然想起前日在演武场顶看到的面具人——那家伙说只要她帮着"推动变量"，就能让她进内门。
可现在......"带下去。
"齐云峰挥了挥手，两个执法弟子上前扣住李婉儿的手腕。
她踉跄着被拖走时，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苏师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苏妄站在擂台上，望着李婉儿的背影。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识海里炸响："检测到人性实验者干预痕迹......是否开启追踪？
"与此同时，她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越来越有趣了，继续走下去吧，看看这局棋到底是谁布下的。
"苏妄猛地转头。
观礼台上，齐云峰正垂眸整理道袍，可他眼尾的红痣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极了那日彩棚顶上的面具人。
"苏师姐！
"楚灵儿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子，"方才你太厉害了！
"苏妄摸了摸她的头，目光却仍锁在齐云峰身上。
风卷着演武场的彩旗掠过她的脸，旗角翻起时，她瞥见新贴的告示——"幽冥秘境将于七日后开启，内门弟子可携两名外门弟子入内......"日头渐渐西沉，玄霄宗的钟声再次响起。
苏妄摸着腰间的咕噜兽，听着西周弟子们讨论秘境的窃窃私语，突然笑了。
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