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五月的傍晚，夕阳将苏家大宅的汉白玉台阶染成蜜色。
前庭花园里，栀子花正开得热烈，甜腻的香气混着冰镇香槟的气泡感，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苏晚晴站在宴会厅门口，白纱头纱被微风掀起一角，碎钻缀成的百合花纹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珍珠手包上的雕花硌着掌心——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成年礼物，此刻却泛着刺骨的凉意。
“下面有请今晚的主角——顾氏集团继承人顾沉舟先生，以及苏家千金苏晚晴小姐！”
司仪的声音通过镀金话筒传来，宴会厅内掌声如潮。
苏晚晴扬起唇角，露出标准的名门淑女微笑，腕间的翡翠镯子随动作轻晃，那是今早苏父亲自为她戴上的。
她正要将手搭上顾沉舟递来的臂弯，却在触碰到他袖口的瞬间，感受到对方肌肉猛地绷紧。
顾沉舟甩开她的手时，苏晚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冷得刺骨，他举起平板电脑的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优雅，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大屏幕亮起的瞬间，宴会厅里的呼吸声几乎同时停滞。
九张照片依次铺开。
第一张里，女人穿着黑色吊带睡衣，脖颈间挂着银色锁骨链，正踮脚亲吻男人的唇角。
第二张，两人在酒店落地窗前相拥，窗帘半掩着“丽思酒店”的logo。
宾客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人捂嘴，有人交头接耳，更多人掏出手机拍照。
苏晚晴盯着照片里女人耳后的朱砂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今早七点，苏明月正是用那缕带着茉莉香的发丝，轻轻盖住了她右耳后的红点。
“顾沉舟，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苏晚晴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如冰裂，“这些照片，是合成的。”
她伸手去抢平板电脑，却因裙摆过长险些摔倒，婚纱袖口扫过桌沿，六只香槟杯连环坠落，在纯白地毯上砸出细碎的晶亮残片。
“姐姐别闹了。”
苏明月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粉色雪纺裙摆上沾着香槟渍，“昨晚十点，我亲眼看见你从丽思酒店3208房间出来......”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指尖轻轻颤抖，“为什么要这样对沉舟哥？”
“啪！”
檀木拐杖砸在地面的声响震得水晶吊灯轻晃。
苏晚晴抬头，迎上父亲赤红的双眼。
这位向来威严的云城首富，此刻额角青筋暴起，拐杖顶端的鎏金狮头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变形：“孽女！
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爸，我没有......”苏晚晴向前半步，小腹突然传来抽痛，像是有细小的爪子在五脏六腑间抓挠。
她扶住桌沿，指甲抠进实木桌面，想起最近总在清晨反胃的症状，以及己经推迟了西十五天的月经。
一种荒谬的预感涌上来，让她浑身发冷。
“解释？”
顾沉舟冷笑一声，伸手扯开她胸前的珍珠项链。
十八颗南洋珍珠应声而落，滚落在她脚边，有一颗卡在婚纱的碎钻间，折射出浑浊的光，“苏晚晴，你不过是我养在身边的宠物。
现在宠物脏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宴会厅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苏晚晴盯着顾沉舟嘴角的笑，突然觉得这个相恋三年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她弯腰捡起婚纱下摆，指尖抚过裙摆边缘的碎钻——那是她亲自设计的，每颗钻石都经过严格的火彩测试。
用力撕扯的瞬间，缎面撕裂声混着宾客的惊呼，三米长的拖尾应声而落，露出里面简洁的A字内衬，倒显得她腰间的弧度格外纤细。
“顾沉舟，”她赤着脚踩过珍珠和玻璃碎片，婚纱内衬扫过地面，“你会后悔的。”
经过苏明月身边时，她故意压低声音，“妹妹，你今天戴的耳环，是周大福的‘星芒’系列，可照片里的女人戴的是Tiffany的‘Return to Tiffany’。”
暴雨是在她蜷缩到苏家大门外时突然落下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汉白玉台阶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
手机在掌心震动，锁屏弹出医院的邮件通知。
苏晚晴颤抖着输入密码，PDF文件打开的瞬间，“宫内妊娠，三胞胎”的字样在视网膜上炸开，模糊成一片虚影。
“需要帮忙吗？”
黑色雨伞笼罩下来时，苏晚晴闻到了雪松与琥珀混合的淡香。
男人穿着手工定制的藏蓝西装，袖扣上的霍氏集团徽章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边缘，动作带着几分习惯性的警惕。
“你是谁？”
苏晚晴向后缩了缩，后腰抵在冰冷的门柱上。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婚纱内衬早己湿透，贴在小腹上，隐约勾勒出尚不明显的弧度。
“霍凛。”
男人递来一条温热的毛巾，指尖掠过她手腕时，她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我可以给你庇护，条件是做我的妻子。”
他忽然靠近，雨伞倾斜的角度恰好挡住远处的视线，“顾沉舟背后的顾氏集团，七十二小时内会申请破产重组。”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顾沉舟的怒吼穿透雨幕：“苏晚晴！
你以为跟野男人有了孩子，就能威胁我？”
雷声轰鸣中，苏晚晴抬头，对上霍凛深如墨潭的眼睛。
他的瞳孔在 lightning 亮起的瞬间，映出她狼狈的模样——却没有一丝嫌弃。
她抓住他递来的名片，指尖触到烫金的“霍凛”二字。
黑色迈巴赫的车灯刺破雨幕时，她最后看了眼苏家大门上的鎏金匾额。
二十八年来，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家”，从来没有为她留过一扇门。
后视镜里，苏明月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白色连衣裙被雨水浇透，却依然维持着优雅的站姿。
她举起手机，闪光灯亮起——苏晚晴知道，那张***的、她与霍凛同框的照片，此刻正在云城权贵的朋友圈里疯传。
“怕吗？”
霍凛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男人解开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雪松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苏晚晴摸了摸小腹，感受着那里隐约的温热，想起B超单上那三个小小的光点。
“不怕。”
她将名片折好放进手包，指尖触到珍珠手包的雕花，“只是觉得，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
霍凛轻笑一声，伸手将她被雨水粘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让苏晚晴一愣。
男人的指尖掠过她耳后的朱砂痣，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以后，没人敢再动你。”
雨越下越大，迈巴赫驶入雨夜时，苏晚晴看见苏家宴会厅的灯光依然璀璨。
那里有她曾经的梦想，有她错付的真心，还有即将崩塌的谎言。
而她的掌心，正握着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带着雪松香气，和三个小生命的跳动。
车窗外，闪电照亮云城的天际线。
苏晚晴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忽然笑了。
她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晴儿，真正的贵族从不畏惧风雨，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晴雨表。”
现在，她要做自己的晴雨表，还要做三个小生命的屋檐。
至于顾沉舟、苏明月，还有那个所谓的“家”——就让这场暴雨，彻底洗净从前的荒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