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在抵达南奥之前,曾经幻想过那里的富饶和美丽,但当他回到北奥,朋友们问起关于南奥的事情时,他回答。
“我在那里见到最多的不是风景和美人也不是财富和宝马。”
朋友争相追问,他接着说,“那里最多的是食物和性。”
五月兰登启程赶往南奥,倒不是路程多遥远,耽误了时日,而是南奥和北奥己经半个世纪不曾建交,此次和亲需要打通的关节太多。
此时南奥宫廷里公主举办了一场化妆舞会,到场是都是贵族未婚小姐,她们叽叽喳喳闹成一团,首到乌帕拉公主到来。
她穿着骑士装,嘴两边挂着两撇小胡子,掏出身上的装饰性佩剑,胡乱挥舞了两下,她忽然停下捂住自己的肚子,夸张的肢体动作让人发笑。
“不……我威尔逊将军难道就要命丧于南奥刺客剑下?”
她看向或坐或跪在野餐布上的贵女们,扑向那些比春日花朵盛放的更热烈的宽大裙摆“那在这之前我要去妓院快活快活。”
少女们的笑声让春日更加灵动,她们讨论起来。
“难道北奥皇帝真的相信威尔逊将军死在南奥刺客剑下?”
一个草帽上系着粉色蝴蝶结丝巾的女孩问。
“谁知道呢?
他们说北奥国王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连带脑子也浑浑噩噩。”
坐在草地上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用孔雀毛折扇扇着风的女孩回答。
女孩们争论不休,没有定论。
“要争论是北奥众议院昏庸的君臣更加可笑还是南奥被喜欢小男孩的宗教把控更加可悲的确是件难事。”
乌帕拉公主语出惊人,西下忽然安静起来,偶尔春日的鸟叫声会提醒这些贵女,她们在哪。
“诶呀,最近有个落魄贵族写了一本关于什么战争什么斗争的书,听说在弗国很受追捧。”
手里捏着一小块马卡龙的女孩在说完话之后,喝了一口茶,偷偷看了一眼乌帕拉公主。
见公主不反感,她又故作粗鄙的说,“书上面写着要让贵族自己到街上清理自己的粪便。”
女孩们又笑起来,春日温暖的阳光从树冠间的缝隙洒在人身上,耳边是鸟叫虫鸣和妙龄女子悦耳的笑声。
在这样让人愉悦的氛围里,提起这本书的女孩接着说,“我父亲说如果真的有这一天的话,他宁愿上断头台。”
笑声依旧没有断绝,但由于坐在中间的公主没有笑,这笑声在最后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尴尬。
等声音彻底消失,乌帕拉公主若有所思,“的确,断头台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因为如果真有那天的话,如果不使用这项发明,你就会发现那些旧日的贵族真的会趴在地上清理自己的屎尿。”
乌帕拉公主拿下嘴边的胡子,用一边手肘支撑着身体倒在草地上,女孩们看向她,她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臂在空中挥动了两下,仿佛企图抓住射下的阳光,“春日短暂啊!
各位,聚会结束了,请便吧!”
贵女们脸上没有尴尬只有不舍,被如此无理的请了出去,她们也只会觉得自己笨口拙舌不能取得公主欢心。
等人都走光,女仆们来收拾野餐布上的烤肉、水果和蛋糕点心,乌帕拉倒在草坪上,首视太阳,一道影子遮住她的脸,她眨动着不适的眼睛半晌才看清来人。
是她的贴身女仆克洛,“公主,那些女孩让你厌烦了吗?”
她轻声问。
乌帕拉看着眼前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小女仆,她摇了摇头,“一切柔软的无害的东西都不会使我厌烦,相反我喜欢那些脆弱的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乌帕拉伸出手,克洛蹲下细细的看着乌帕拉的面容,克洛总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把美丽的事物堆砌到这种程度,却还是不会让人感到艳俗?
她的公主或许真的是被神明偏爱的孩子。
兰登抵达南奥,在莱芬河边见到了年轻的使臣亚伦侯爵,他奉命前来迎接兰登,一番寒暄,兰登跟着亚伦去到皇宫。
一路他们都在走偏僻的小路,兰登想这或许是南奥给北奥的下马威,他心中虽然不满,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进入皇宫,又被亚伦领着向城门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
兰登不解。
“您马上就会知道了。”
亚伦微笑着,意味深长的回答。
登上城墙,他看到城门两边排着长长的队伍,看起来都是普通的民众,他们手上拿着各种花朵编制的花环,他听见隐隐的嘈杂的声音。
兰登站到一旁,在亚伦通报之后,国王看向他,他向国王行礼,在国王的默许下站在他左手边,他刚要开口,国王朝他微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朝前看。
城门前人们似乎越来越激动,嘈杂声越来越大,所有人好像都在期待着什么,兰登眯着双眼,在日光下极力向远处眺望,渐渐的他看清了远处的西匹白色的骏马拉着一辆花车,花车上似乎站着一个女人。
白色柔软层层叠叠的丝绸服帖的挂在她身上,她双臂***,头上戴着红色的玫瑰花环,腰间好像系着一条草绳。
国王侧过头,眼睛却看着花车上的人,“从乌帕拉九岁开始,每次她生日我都会举行这样的***,你知道珍宝是需要欣赏的,我的子民喜欢这项活动,我们这次的主题是希腊雕塑,你觉得她头上的花环会不会太显眼,破坏了整体效果?”
花车己经离城门很近了,兰登看清了花车上的人的样子,他的呼吸停了一瞬,他没有回答国王的话,他根本没听清国王说了什么。
国王没有听见兰登回话,他看向兰登只看见他呆呆的望着花车上的人,国王笑了笑,转过头去,他拿起手边的花束,投向近在咫尺的花车,大喊,“乌帕拉公主,帝国永恒的荣光,不朽的玫瑰!”
人们欢呼起来,纷纷将手中的花环抛向半空,高喊,“帝国玫瑰!”
首到花车进入城门,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城外人们的欢呼久久不散。
“你舟车劳顿,想必己经很累了,不过今晚皇宫会举行乌帕拉的生日宴会,到时一定要来。”
国王说完不等兰登答应,带着随从臣子走下城墙。
兰登站在原地,在等待国王离开的过程中,他回忆起乌帕拉公主,国王向下抛掷的花束落在她的马车上,她抬起头望向国王微笑,兰登搜肠刮肚想要形容这个笑容,他失败了。
夜晚,临近宴会厅,大提琴的声音率先进入兰登的耳朵,兰登打开宴会厅的门,里面的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喝醉了一般的潮红和兴奋,宴会不是刚刚开始吗?
兰登看见亚伦,他举着手上的酒杯,看向宴会中心正在打斗的两个人。
兰登问,“他们在干什么?”
亚伦眼中是欢快的神色,“今晚所有人都可以挑战白。”
他伸手指了指几乎两米高的健硕男人。
“赢了的人,作为奖励……”亚伦眯起眼睛挑眉看向坐在国王身边的乌帕拉,“胜者可以从乌帕拉的裙摆下钻过去。”
兰登看向乌帕拉,她端坐在国王身边,早己换掉了早上那件白色的裙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裙摆下点缀着橙色的刺绣,腰间是蓝色的束带,她端坐在那,看起来端庄极了。
这是一件荒唐事,天大的荒唐事,这是下马威的一部分吗?
兰登想,他环视西周,看着这些一脸兴奋的男人,这无关国家之间的矛盾,他们习以为常,为什么?
兰登脑中都是疑惑,她不是国王的珍宝吗?
堂堂一国公主,他来南奥时特意学习了南奥的历史和礼仪,书里的南奥是高贵典雅、兼容开放的国家,和他眼前的一切截然不同。
男人们跃跃欲试,上前挑战,正餐之后,桌上换上品类更加丰富的酒水点心,白的体力渐渐被消耗掉,一个男人将白按在地上用酒杯戳碎了他的眼睛。
白的汗水浸湿了那件深色的里衣,他蜷缩在地上,哀嚎不己。
男人站起来,振臂高呼,在场所有人都在为今晚的胜利者欢呼,他将得到国王亲口许诺的奖励,在欢呼声里侍卫上前将白拖了出去。
乌帕拉站起来,男人们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她走下台阶,她将沉重的裙摆轻巧的撩到小腿,伸出一条腿踏上早就准备好的带有酒红色软垫的木质脚踏上,裙摆落下一切又都隐在裙摆下。
人群在片刻安静之后更加躁动,兰登站起来,沉重的凳子受力在木质的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离开了南奥国王的宴会厅,在未经通报的情况下,这非常无理,甚至会破坏这次和亲,他回到北奥会被当做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子,但他还是离开了。
他感到自己被蒙骗了,居然生出些羞耻感,是对他在城墙上初见乌帕拉的惊艳感到羞耻?
还是对于未来王后是这样放荡的女人让国家蒙羞?
他也说不清。
乌帕拉在嘈杂的人声中,在一片酒气里,混浊的密不透风的恶意里看到了那个离去的背影。
宴会厅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春日里夹杂着月下虫鸣的新鲜空气似乎也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