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抄斩,我死于未婚夫萧玄的剑下。他悲痛欲绝,
说这是为了保全我沈家最后的血脉——他腹中的孩子。可笑,我和他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他剑锋一转,刺穿我腹部时,我才知道,他要保全的,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血泊中,
我看着父亲和兄长的头颅滚落在地,含恨而终。再睁眼,我回到了十五岁。
一切悲剧尚未发生。但我知道,这不是新生,是诅咒。我的耳边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我,
我用阳寿换来了所有人的重生,代价是,我活不过十八岁。也好。上一世,你们让我死。
这一世,我偏要看你们如何撕心裂肺,求我活下去。1“妤儿,你醒了?
”一道嘶哑又带着万分惊恐的声音将我从混沌中拉回。我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我那张扬跋扈的兄长,沈策。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京城小霸王的模样,
他眼眶通红,布满血丝,双手紧紧抓着我的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崩溃的情绪。“妤儿,你看看,这是哥给你雕的。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摊开手掌。那是一只木鸟,雕工粗糙,
翅膀甚至一边大一边小,丑得可笑。可我却笑不出来。我认得这只鸟。上一世,
在我被关进天牢,即将问斩的前一夜,他隔着牢门,哭着对我说,他早就给我雕好了生辰礼,
是一只木鸟,还没来得及送给我。如今,他提前了三年。我重生了。不,或许不止我一个。
我垂下眼,目光落在他那只丑陋的木鸟上,没有伸手去接。我的沉默,
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沈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妤儿?
你怎么不说话?你……你别吓哥啊!”他慌了,彻底慌了。上一世,他就是这样,冲动,
易怒,被人稍一挑拨就落入圈套,最终连累了整个沈家。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无波无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兄长,”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累了,
想再睡会儿。”这句疏离又客气的话,比任何打骂都要让他痛苦。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骨子里。许久,他才颓然地松开手,
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好……好,你歇着,哥不吵你。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连那只丑陋的木鸟都忘了拿走。我瞥了一眼床边的木鸟,
心底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2我重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不多时,我那征战沙场、不苟言笑的父亲沈毅,
竟也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还未换下的铠甲,风尘仆仆,
脸上写满了久经沙场的沧桑。上一世,他便是这般,将忠君爱国刻在骨子里,
时刻将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却忘了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女。直到满门被抄,他才在刑场上,
对着我的方向,流下了悔恨的血泪。“妤儿。”他站在门口,没有像沈策那样冲进来,
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从床上坐起身,
对他行了个标准的礼:“父亲。”他似乎被我这声“父亲”刺痛了,眼神黯淡下来,
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身体……可好些了?”“劳父亲挂心,女儿无碍。
”我答得滴水不漏。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他想靠近,却又不敢。他想关心,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张写满悔恨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笨拙与无措。“昨日……你落水,
是为父的疏忽。”他艰难地开口,“往后府中宴请,为父都推了,再不让你受那些腌臜气。
”上一世,我确实是在一场宴会上,被几个官家小姐推下水的。
她们嫉妒我与三皇子萧玄有婚约,便处处与我作对。父亲那时只当是小辈间的玩闹,
不曾放在心上。而如今,他却视之为洪水猛兽。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父亲言重了,”我淡淡道,“女儿只是自己失足,与旁人无干。”我越是懂事,
他便越是痛苦。沈毅看着我,嘴唇嗫嚅了半天,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妤儿,
你若心中有怨,便打我骂我,别这样……憋在心里。”怨?我当然有怨。我怨他愚忠,
怨他识人不清,怨他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君臣之道,亲手将整个家族送上了断头台!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每分每秒都无比珍贵。
我没时间去恨,我只想在临死前,好好欣赏他们为我量身定做的这场独角戏。“父亲多虑了,
”我牵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过去的事,女儿都忘了。”忘了。这两个字,
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沈毅的心里。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晃了晃,
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败。3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父亲和兄长,
我本以为能清静一会儿。可我忘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那个亲手将剑刺入我身体的男人,
我的未婚夫,三皇子萧玄。“妤儿!”人未到,声先至。那熟悉到刻骨的声音传来时,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猛地攥紧了被角,指尖泛白,
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声。门被猛地推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冲了进来,
直奔我的床前。是萧玄。十五岁的萧玄,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眉眼俊朗,
意气风发。可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惊痛和悔恨。“妤儿,你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扑到床边,伸手就想来握我的手。在他触碰到我的前一秒,
我猛地缩回了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殿下!”我厉声喝道。我的反应太过激烈,
萧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血色尽褪。“妤儿……你……”“殿下请自重,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殿下乃是皇子,
更应懂得这个道理。”生疏,客气,拒人于千里之外。萧玄的身体晃了晃,
仿佛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妤儿,你……你是在怪我吗?”他声音嘶哑地问,
“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半步的!你打我,你骂我,怎样都好,
求你别这样对我……”他卑微地祈求着,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可我看到的,
却是另一幅画面。刑场上,他手持长剑,剑尖滴着血。他说:“妤儿,别怕,
我会为你报仇的。”然后,那把剑,便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我的身体。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冰冷的剑锋搅碎我五脏六腑的痛楚。他说,我腹中怀了他的孩子,
他要保全沈家最后的血脉。可直到我死,他都不知道,为了我们沈家的清白,
为了他皇子的声誉,我一直都守身如玉。他要保全的,从来都不是我的孩子。
是那个藏在他外室肚子里的孽种。想到这里,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心头。我别过脸,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冷声道:“殿下多心了。我只是身体不适,想一个人静静。”“我不走!
”萧玄固执地说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说罢,他竟真的搬了张椅子,
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太监捧着的托盘里,
端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妤儿,这是我特意为你求来的千年雪莲,补身子的,
你快趁热喝了。”他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我嘴边。那浓郁的药味,
瞬间勾起了我所有的痛苦回忆。上一世,在我被关押期间,他也是这样,
日日给我送来“安神汤”,说是能让我睡个好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汤里,
掺了能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物。他怕我当众说出真相,毁了他的前程。何其狠毒!“拿开。
”我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萧玄的动作一顿:“妤儿?”“我说,拿开!”我猛地抬手,
挥开了他递过来的汤匙。“哐当——”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也溅了萧玄一身。他明黄色的衣袍上,瞬间染上了大片污渍,狼狈不堪。整个房间,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宫人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萧玄呆呆地看着我,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在他心里,我沈妤,永远是那个温顺乖巧、对他言听计从的未婚妻。
他何曾见过我这般模样?“妤儿……”他喃喃道,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
我看着他这副可怜又可笑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萧玄,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我再说一遍,我很好,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滚出去。
”4我的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萧玄的脸上。他身为皇子,
何曾受过这等羞辱?若是上一世,他怕是早就拂袖而去,甚至会降罪于我了。可这一次,
他没有。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眼中的伤痛,几乎要化为实质。“好……我走。
”他艰涩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别生气,我……我这就走。”他站起身,
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走到门口时,他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
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悔恨,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
名为“恐惧”的情绪。他在怕什么?怕我不再爱他?还是怕事情,
会再次走向那个无法挽回的结局?我懒得去猜。反正,无论他怕什么,都和我无关了。
萧玄走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清静。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成一团。父亲,
兄长,萧玄……他们都重生了。他们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想要弥补,想要改变。
他们小心翼翼地讨好我,将我视若珍宝,生怕我受一丁点委屈。这场景,何其讽刺。上一世,
他们避我如蛇蝎,将我推入深渊。这一世,他们却将我捧在手心,视若神明。可他们不知道,
我早就不在乎了。更不知道,他们的重生,是以我的阳寿为代价的。我只有三年时间。
十八岁,是我上一世的忌日,也将是这一世的终点。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期待。
期待看到他们费尽心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走向死亡时,那绝望又崩溃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5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痛,紧接着,喉咙一甜,
一股难以抑制的痒意涌了上来。“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守在门外的贴身婢女春兰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小姐!
您怎么了?”她焦急地拍着我的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摊开手心,
一抹刺目的殷红,赫然出现在掌中。是血。春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血!小姐,
您流血了!快,快去叫大夫!”“不许去。”我拉住她,声音虚弱却不容置喙。
“可是小姐……”“我说,不许去。”我加重了语气,“我只是有些上火,休息一会儿便好,
不许声张,听见没有?”春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忍,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她扶我躺下,为我掖好被角,
又倒了杯温水给我漱口。做完这一切,她才红着眼眶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帐顶的流苏,心中一片平静。这么快……就开始了么?天道的惩罚,果然从不迟到。
也好。这样,我就能更快地解脱了。我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6自那日之后,将军府和三皇子府的赏赐,便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送进我的院子。
名贵的药材,珍稀的补品,华美的衣裳,精致的首饰……几乎堆满了整个库房。
沈策不再去外面惹是生非,整日待在府里,变着法地哄我开心。
一会儿给我讲他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笑话,一会儿又给我表演他新学的杂耍。
虽然大多时候,都显得笨拙又可笑。父亲沈毅也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一有空就来我房里,陪我下棋,或是给我读一些兵法以外的话本子。
只是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实在没什么讲故事的天赋,常常把才子佳人的故事,
讲得跟两军对垒似的,听得我昏昏欲睡。而萧玄,更是几乎日日都来报到。
他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靠近我,总是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跟我说一些朝堂上的趣事,或是宫里新开的奇花异草。他送来的东西,也从一开始的贵重,
变得越来越用心。有他亲手抄写的佛经,说是能为我祈福。有他跑遍京城,
才寻来的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说是怕我一个人无聊。还有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亲手做的桂花糕,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拼命地,
想要对我好。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上一世的罪孽。可他们越是这样,我便越是觉得恶心。
我将他们送来的东西,尽数锁在库房里,碰都未曾碰一下。沈策讲的笑话,我从不笑。
父亲读的话本,我听两句就睡着。萧玄带来的桂花糕,我当着他的面,亲手喂了那只波斯猫。
我的冷漠和疏离,像一把无形的刀子,日复一日地凌迟着他们。他们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
眉宇间的愁苦和恐惧,却越来越深。我知道,他们怕了。怕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我。
怕我,真的会像上一世那样,再次离他们而去。看到他们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我的心里,竟生出一种扭曲的***。这就受不了了?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7转眼,
便入秋了。京城的秋天,总是来得又急又快。一夜之间,满树的绿叶便染上了金黄,风一吹,
便簌簌地往下落。我的身体,也像这秋天的落叶一般,一日比一日衰败。咳嗽越来越频繁,
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府里的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宫里的太医也请了好几拨,开出的药方堆成了小山,
却始终不见半点起色。所有人都说,我是因为落水伤了身子,需要静养。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手里捧着一个暖炉。沈策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妤儿,
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他献宝似的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
“这是我特意让府里的厨子给你炖的,放了好多名贵的药材呢!你快尝尝,对身子好。
”他说着,便要来喂我。我别过脸,避开了他递过来的勺子,淡淡道:“兄长,我没胃口。
”“怎么会没胃口呢?”沈策急了,“你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
身子怎么受得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声音平静,“不用你们费心。”“妤儿!
”沈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你就当是为了哥,吃一点,好不好?就吃一口!
”他几乎是在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跟我说话。看着他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兄长,”我抬起眼,看向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
我根本就不想好起来呢?”沈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说什么?”“我说,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我不想活了。”这五个字,像五道惊雷,
狠狠劈在了沈策的头顶。他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燕窝粥洒了一地,狼藉不堪。
“不……不……”他摇着头,脸色惨白如纸,“妤儿,你别说这样的话,
你别吓哥……”“我没有吓你。”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说的,
都是真心话。”“为什么?”他嘶吼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为什么!
我们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们?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原谅?
真是可笑。有些错,是永远都无法被原谅的。尤其,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错。“兄长,
”我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你们没有错。错的是我。”“错在,
我不该出生在沈家。”“错在,我不该……遇见你们。”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推着轮椅,
回了房间。留下沈策一个人,在满地狼藉中,崩溃地跪在地上,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哀嚎。
8我病倒了。在说完那番话的第二天,我便一病不起,高烧不退,陷入了昏迷。整个将军府,
瞬间乱成了一锅粥。父亲沈毅衣不解带地守在我床前,短短几天,便苍老了十几岁。
兄长沈策更是寸步不离,每日亲自为我擦拭身体,喂我喝药,眼里的红血丝,看得人心惊。
萧玄也抛下了所有公务,日日待在将军府,将所有能请来的名医都请了个遍,
甚至不惜动用皇子的特权,派人去民间搜寻奇人异士。可无论他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