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夜,老公听见我心声>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和丈夫的白月光同时车祸。
>他徒手扒开冒烟的后备箱救出她,却没看见副驾驶奄奄一息的我。>重生回车祸当天,
我递上离婚协议:顾淮之,你的真爱在后备箱。
>他签字的手突然顿住——>因为此刻他听见了我心里的话:>上辈子你为她废了一双手,
这次请直接去救她。>别像上次那样,让我死前还误以为你在找我。
---挡风玻璃碎成一片狰狞的蛛网,视野里全是扭曲的裂痕。
刺鼻的汽油味混杂着金属烧灼的焦糊气,浓烈得令人窒息,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我的额角蜿蜒而下,
模糊了半边视线,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剧痛从身体的每一寸骨头缝里炸开,
意识在冰冷的黑暗边缘摇摇欲坠。我费力地转动眼珠,透过蛛网般裂开的车窗,
看向车外那个熟悉到刻进骨髓的身影。顾淮之。我的丈夫。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他本该和我一起享用那顿提前半个月订好的米其林晚餐。可林薇一个电话,
说她的车在城郊抛锚,雨太大,她害怕。顾淮之甚至没看我一眼,
抓起车钥匙就冲进了雨幕里。他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更忘了,
外面也下着瓢泼大雨。而我,像个最愚蠢的赌徒,明知他奔赴的是另一个女人,
却还是开着车,追了出去。像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追逐着他永远吝啬给予的背影。
多么讽刺。三周年的礼物,是一场盛大的车祸。我们三人的车,在湿滑的城郊公路上,
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交汇、碰撞。此刻,
他那件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被雨水和泥泞彻底毁掉,沾满了污渍。
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可他似乎对这一切毫无知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薇那辆已经严重变形的车尾。
那辆车的后备箱,在剧烈的撞击下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揉皱的锡纸。林薇被困在里面。
顾淮之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吼,
整个人扑在那滚烫、扭曲、边缘锋利的金属上。他仿佛失去了痛觉神经,
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曾经在钢琴键上行云流水,
曾经温柔地拂过我的发梢尽管次数寥寥无几,此刻却死死抠进变形的金属缝隙里,
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撕扯。嗤啦——!是皮肉被灼烫金属炙烤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腕往下淌,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开,晕染开一片刺目的淡红。可他置若罔闻,只是更加疯狂地用力,
每一次撕扯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闷哼。薇薇!别怕!我在这里!
我马上救你出来!他嘶哑的吼声穿透哗啦啦的雨幕,
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崩溃的恐惧和不顾一切。那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
缓慢地、反复地切割着我早已麻木的心。我就在几步之外。就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身体被变形的车体死死卡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肋骨,带来窒息的剧痛。
温热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带走身体里仅存的热度,视野开始一阵阵发黑,像老旧的胶片电影,
不断闪回着模糊的光斑。我看着他。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徒手撕裂钢铁,鲜血淋漓。
看着他眼中只有那个后备箱,只有那个被困在里面的林薇。他甚至……没有朝副驾驶这边,
投来哪怕一丝一毫的探寻目光。原来,我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些在无数个深夜里被我反复咀嚼、试图从中榨取一丝温情的所谓婚姻,
那些我强加在他偶尔沉默或疲惫眼神中的在意,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幻影。
精心准备的晚餐,笨拙学着打的领带,强撑着精神等他回家的每一个夜晚……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像一个巨大而荒诞的泡沫,被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轻轻一戳,就啪
地一声,彻底破灭,连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留下。彻骨的寒意,比这冰冷的雨水更甚,
从碎裂的骨头缝里钻出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
也冻结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可笑的期盼。黑暗温柔地、彻底地拥抱了我。意识沉沦前,
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感里,是顾淮之终于撕开了那个变形的后备箱,
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抱了出来。他脱下自己残破不堪的外套,紧紧裹住她,
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他抱着她,
踉跄着冲向远处隐约闪烁的救护车灯光,再也没有回头。也好。这样也好。顾淮之,
你的珍宝,我替你还给你了。用我的命。……嗡——一种奇异的感觉猛地攫住了我,
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水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拽出水面!沉重的窒息感瞬间褪去,
身体骤然一轻。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肺部瞬间灌满了清冽的空气,没有血腥味,没有汽油味。
眼前刺目的猩红和扭曲的金属牢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光晕。我眨了眨眼,
视线渐渐清晰。头顶是熟悉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清晨微暖的阳光,
在米白色的天花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身下是柔软的、带着我惯用洗衣液淡香的床铺。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温暖而安宁。这里是……我和顾淮之的卧室。我回来了?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手指纤细,皮肤完好无损,没有血迹,没有伤痕。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我下意识地摸向额头,那里光洁平滑,
没有任何伤口,更没有任何温热的液体流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晚晚?一个低沉悦耳,
此刻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僵硬地转过头。
顾淮之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家居服,身形挺拔如松,站在卧室门口。
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俊朗深邃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疏离淡漠的眼睛,
此刻正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我从前拼命想要捕捉的温和,望向我。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的白色骨瓷碟里,是两个边缘煎得微微焦黄的太阳蛋。
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这副场景……熟悉得令人心头发颤。是了。就是今天。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车祸发生的那个早晨。前世,他难得没有一早去公司,
而是亲手做了这份简单得甚至有些笨拙的早餐。那时的我,像个得到天大恩赐的傻瓜,
满心满眼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以为这是漫长等待后终于窥见的一丝曙光,
以为我们的关系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那份煎蛋,我吃得小心翼翼,满心甜蜜,
仿佛吃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对未来无尽的憧憬。多么可笑又可悲。
那点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只是他心血来潮的施舍,成了我奔赴地狱的起点。
顾淮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步履从容,带着他一贯的清冷矜贵。
他将托盘轻轻放在我床边的矮几上,牛奶杯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醒了?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半分,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看你睡得沉,
没叫你。今天……公司有个重要的并购案会议,我可能得早点过去。他的语气很自然,
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普通的工作安排。前世的我,听到他主动解释行程,只会觉得受宠若惊,
哪敢有半分质疑?只会懂事地点头,叮嘱他路上小心。此刻,
我的目光却越过他轮廓优美的下颌线,精准地投向卧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立式衣帽架。
衣帽架上挂着他的西装外套。那外套的左侧口袋边缘,
露出一个极其微小的、浅蓝色的金属一角。一个钥匙扣。林薇最喜欢的那个海豚造型钥匙扣。
前世,我直到死,才在混乱的车祸现场,看到这个钥匙扣从林薇的包里掉出来,
被雨水冲刷得闪闪发亮。原来,他这么早就把它带回来了。像是某种隐秘的纪念品,
藏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口袋里。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被蒙在鼓里整整三年。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尖锐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但又被一种更强大的、冰冷的麻木迅速覆盖。那点痛,
比起车祸时骨头碎裂、鲜血流尽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呢?顾淮之似乎察觉到我目光的停留,
他的视线也顺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件外套。他神色如常,没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窘迫,
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他大概觉得,我永远也不会发现,或者,即使发现了,
也根本无关紧要。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
语气依旧是那份淡淡的、公式化的柔和:煎蛋趁热吃。纪念日……晚上等我回来?
他微微俯身,似乎想伸手碰碰我的脸颊,像完成某种既定的、安抚性质的仪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前一秒,我猛地向后一仰头,避开了。动作突兀而决绝。
顾淮之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我的脸颊只有几厘米。他脸上那点仅存的温和瞬间凝固,
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清晰的错愕和……被打断的不悦。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我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指,那双手,前世为了救林薇,
被滚烫的金属割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甚至差点废掉。如今,它们完好无损,修长有力,
指节分明,带着养尊处优的干净。真好。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疼痛和血腥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却又被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牢牢压下。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脚底传来的微凉触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我,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地狱开始前的早晨。
我没有看顾淮之错愕的表情,径直走向靠窗的书桌。书桌最上面的抽屉里,放着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是我在无数个绝望的深夜里,一个人对着冰冷的电脑屏幕,
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颗沉默的炸弹。我拉开抽屉,
手指触碰到那光滑的纸张封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我拿出它,转身,
面向顾淮之。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几乎要将我整个吞噬。我捏紧了手中的文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抬起头,
迎上他探究中带着一丝不悦的目光。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被打断的薄怒,
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我此刻反常行径的审视。胸腔里那颗死过一回的心,
平静得如同一潭古井。我向前一步,将手中那份打印清晰、装订整齐的文件,
稳稳地递到他面前,隔开了我们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纸张的边缘几乎要碰到他家居服的衣襟。顾淮之,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异常平稳,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得如同冰凌坠地,我们离婚吧。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
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还残留着煎蛋的香气和咖啡的余韵。
这原本该是一个温馨安宁的早晨。我的话音落下,卧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顾淮之脸上那点残留的错愕和不悦瞬间冻结,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覆盖。他站在那里,
像一尊线条冷硬的雕塑,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我脸上,
锐利得几乎要穿透我的皮肉,直抵灵魂深处。那目光里有审视,有难以置信,
还有一种被猝然冒犯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怒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胶卷,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他沉默地看着我,
看着那份几乎要碰到他衣襟的离婚协议,足足有十几秒钟。然后,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没有去接那份协议,
而是伸向了我放在矮几上的托盘。他端起了那杯牛奶。牛奶还是温热的,
杯口氤氲着白色的雾气。他端得很稳,手指扣在杯壁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昨晚没睡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住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
仿佛在分析一个行为脱轨的实验对象。还是早餐不合胃口?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这个煎蛋。他微微侧头,下颌线绷紧,
视线扫过矮几上那盘金灿灿的太阳蛋,又落回我脸上,眼神里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
透出几分强压下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如果你觉得纪念日安排有问题,
可以提出来。晚晚,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生疏的安抚意味,
别用这种方式闹脾气。闹脾气?这三个字,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针,
精准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荒谬感猛地冲上喉头。
前世濒死的绝望,副驾驶座上看着他为别人疯狂、鲜血淋漓却对我视而不见的锥心之痛,
瞬间翻涌上来。我看着他端着牛奶杯,一副试图用安抚和讲道理
来平息妻子无理取闹的姿态,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扭曲得可笑。
一股难以抑制的、带着浓烈自嘲的冲动攫住了我。我甚至懒得再去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在脸上绽开。顾淮之,我的声音依旧平稳,
但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渣,收起你那套吧。我没空跟你玩猜心游戏。签字。
我将离婚协议又往前递了递,纸张几乎戳到他胸口的家居服。你的真爱,
此刻正被关在……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
那个浅蓝色的钥匙扣一角依旧刺眼,……某个『后备箱』里,等着你去英雄救美呢。
去晚了,怕是要出事。啪!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顾淮之端着的那杯牛奶,随着我最后那句后备箱出口,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从他指间猛地滑脱!白色的瓷杯砸在光洁的深色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温热的牛奶溅开,
泼洒了一地狼藉,白色的液体蜿蜒流淌,沾湿了他的裤脚和拖鞋。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猛地僵在原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急剧收缩,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石化的苍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不,是穿透了我,目光涣散,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高大的身形甚至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那份强装的冷静和上位者的掌控感,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彻底击得粉碎。
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我心中那冰冷、嘲讽、带着前世记忆的尖锐独白,
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呵,反应这么大?看来是戳中痛处了。
上辈子你为她废了一双手,扒得血肉模糊,这次请直接去救她。别像上次那样,
让我死前还误以为……你在找我。最后一句心声,带着前世深入骨髓的绝望和自嘲,
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地缠绕上我的意识。顾淮之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而沉重,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双总是疏离淡漠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瞪着我,
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极致的震惊,是灵魂被窥破的恐慌,
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纯粹的骇然。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又像是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幅度不大,却清晰可见。
你……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脸上,试图从我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一丝能证明他刚才听到的只是幻觉的证据。签字,顾淮之。
我无视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无视他指尖的颤抖和地上狼藉的牛奶,
声音冷硬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再次将那份离婚协议往前递了递。纸张的边缘,
几乎要贴上他冰凉的手指。签完字,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地上的牛奶还在缓慢地流淌,散发着甜腻的气息,混合着瓷器碎裂的尖锐感,
弥漫在清晨的卧室里,形成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氛围。顾淮之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脸上,
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移到了那份近在咫尺的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
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宋体字,像烙印一样刺眼。他的呼吸依旧沉重,胸膛起伏着,
但眼神里的惊涛骇浪似乎被一种更深的、更沉郁的东西强行压了下去,
变成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那墨色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审视,
有风暴过后的余悸,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他没有动。没有接,也没有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在地板上移动,牛奶渐渐失去了热气,凝结出薄薄的奶皮。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地僵持下去时,他动了。那只刚刚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此刻却异常稳定地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没有去碰我递出的协议,
而是越过它,目标明确地伸向矮几上那盘早已冷掉的煎蛋旁边。那里放着一支签字笔,
金属的笔身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的指尖碰到了笔身,停顿了零点一秒,
然后稳稳地握住了它。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犹豫。我的心,在那一瞬间,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骤然松开。
一种奇异的、混杂着解脱和尖锐酸楚的复杂感觉冲刷过四肢百骸。他要签了。他终于要签了。
也好。快刀斩乱麻。签了字,两不相欠。再也不用对着那张脸,
一遍遍重温被忽视、被替代的屈辱。再也不用在深夜听着隔壁书房的动静,
猜测他是不是又在看着林薇的照片出神。顾淮之,签了它,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瞬间翻涌又迅速压下的情绪,等待着那决定性的落笔。
顾淮之握着笔,笔尖悬停在离婚协议男方签字那一栏的上方。他的手很稳,
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刚才的失态和骇然从未发生过。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笔尖离洁白的纸张只有毫厘之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就在那笔尖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嗡嗡嗡……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震动声,
毫无预兆地炸响!如同尖锐的警报,瞬间撕裂了卧室里死寂的空气!
声音是从顾淮之随手扔在床尾凳上的西装外套内袋里传出的。是林薇的专属***!
一首甜腻又带着点忧伤的钢琴曲前奏!这个声音,像一道淬了毒的闪电,狠狠劈进我的脑海!
前世那场大雨,那扭曲的车厢,顾淮之嘶吼着薇薇扑向滚烫后备箱的画面,
鲜血淋漓的手……所有被刻意压抑的、血淋淋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冰冷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是条件反射,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身体撞在身后的书桌边缘,发出一声闷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指尖冰凉。顾淮之悬着的笔尖,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猛地顿住!他倏地抬起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骤然被惊醒的猛兽,
锐利地射向床尾凳上那件不断震动、发出专属***的外套!
他脸上的沉郁和探究瞬间被一种更复杂、更急切的情绪取代——是焦躁,是担忧,
还有一种被强行打断的、带着戾气的不耐烦。他没有看我,
甚至没有再看那份近在咫尺的离婚协议。他猛地丢开了手中的签字笔!
那支昂贵的金属签字笔砸在矮几上,发出一声脆响,又滚落到地板上,
滚进那片狼藉的牛奶和碎瓷片里。他像一头被触动了逆鳞的猛兽,几步就跨到了床尾凳边,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起那件西装外套,粗暴地将手伸进内袋,
掏出了那部嗡嗡作响、屏幕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薇薇。
顾淮之没有丝毫犹豫,拇指划开接听键,迅速将手机贴到耳边。薇薇?他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刻意压低的急切和温柔,与刚才面对我时的冰冷沉郁判若两人。
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侧过身,背对着我,
仿佛形成了一个隔绝的、只属于他和电话那头的空间。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透过听筒隐约漏出一点,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但那份惊恐和无助却清晰地传递出来。什么?
被困住了?在哪里?顾淮之的眉头瞬间拧紧,声音陡然拔高,
那份刻意维持的温柔被一种真实的恐慌取代。城郊……废弃工厂?哪个位置?……后备箱?
!当后备箱三个字从他口中清晰地吐出来时,我清晰地看到,他宽阔的背脊猛地一僵!
仿佛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用力到泛出青白色。
他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射出一道僵硬的、微微颤抖的阴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电话那头林薇惊恐的啜泣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顾淮之背对着我,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僵硬的背影,和那只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的手。
卧室里只剩下电话里隐约的啜泣声,和他陡然变得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顾淮之像是从某种极度震惊的状态中猛地挣脱出来。他倏地转过身!那张俊朗的脸上,
此刻写满了骇人的惊疑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审视或沉郁,
而是像两柄淬了火的利剑,带着灼人的温度,穿透空气,直直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剥开我的皮肉,看清里面跳动的灵魂。他握着手机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林薇的哭泣声成了这诡异对峙的背景音。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想质问什么,
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个短促而沙哑的气音。你……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试图找出任何一丝能解释这匪夷所思巧合的端倪。
我迎着他那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目光,心中一片冰冷的死寂,只有无声的嘲讽在翻涌。看吧,
顾淮之。命运的齿轮,连偏移的角度都一模一样。你的林薇,
又一次被关在了后备箱里。多么熟悉的剧本。这一次,你还打算用你的手去扒吗?
还是说,你终于想起来,副驾驶上,可能还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惊疑和探究,看着他因为那句无声的后备箱而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看着他握着手机、指节泛白的手。够了。这场闹剧,这荒诞的重生,这令人作呕的循环。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彻底的冷漠和厌倦。
我没有再看顾淮之那张写满震惊和质问的脸,
也没有去看地上狼藉的牛奶、碎瓷片和那支被丢弃的笔。我径直转身,
走向卧室角落那个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推开门,里面整齐悬挂着当季的衣物。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最里面,拖出一个低调的深灰色 Rimowa 行李箱。
箱子滚轮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滑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打开箱子,
动作利落得近乎粗暴。没有挑选,没有犹豫。我只是拉开衣柜,
随手抓起离我最近的衣服——几件常穿的羊绒衫,几条牛仔裤,几件简单的 T 恤和衬衫,
还有几件贴身衣物。我把它们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折叠与否,搭配与否,毫不在意。
柔软的衣物被挤压、填满,迅速占据了箱子的大部分空间。接着,我走到梳妆台前。
台面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昂贵的护肤品,精致的首饰盒。我的目光扫过,没有丝毫停留。
我只伸手拿走了那个常用的化妆包,
里面装着我日常最基础的护肤品小样和几样简单的化妆品。然后,我拉开抽屉,
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里面没有钻石,没有宝石,只有一条款式简单的铂金项链,
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啪嗒。我合上首饰盒,将它和化妆包一起,
丢进了行李箱衣物上方的空隙里。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上。
那是我赖以生存的工具,是苏晚这个身份独立于顾太太之外的最后证明。我走过去,
拔掉电源线,合上电脑,将它塞进行李箱最上面一层。整个过程,安静、迅速、有条不紊,
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斩断一切的决绝。衣帽间外,顾淮之僵硬地站在那里,
如同一尊失去指令的石像。手机里林薇的哭声还在微弱地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