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粉笔灰在光柱里翻涌。
王小龙攥着书包带跨进高二（3）班门槛时，早读的嗡嗡声突然像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
三十七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带着打量猎物般的玩味。
"哟，社会龙来上学了？
"黄毛张昊把篮球杂志往桌上一甩，金属书签磕出清脆声响，"听说你昏迷时，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哄笑声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教室，前排几个女生捂着嘴窃窃私语，笔尖在练习本上飞速画着什么。
王小龙垂眸避开视线，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
生锈的铁椅发出刺耳***，他刚坐下就听见"哗啦"一声——课桌洞里滚出个红梅牌烟盒，猩红的"吸烟有害健康"字样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原主的记忆碎片疯狂闪回：这是上周和混混们鬼混时剩下的，此刻却成了悬在头顶的铡刀。
"王小龙！
"班主任张秀兰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教案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粉笔灰飞扬，"昨天在办公室怎么保证的？
口口声声说要悔改，结果第一天就带烟进教室？
"她抓起烟盒举过头顶，红色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眼，"按照校规，至少记......""老师，这不是我的。
"王小龙突然开口。
教室瞬间死寂，连窗外麻雀啄食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瞥见张昊在第一排憋笑憋得通红的脸，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某个细节——三天前，正是这人"好心"帮自己收拾过课桌。
张老师冷笑："不是你的？
全班就你......""报告！
"前排传来清亮的女声。
林小柔站起身时，浅蓝色校服袖口露出半截红绳编织的手链，"早自习前，我看见张昊同学在王小龙座位旁停留过。
"她推了推银色边框眼镜，目光平静如水，"而且，王小龙这两天的作业......""够了！
"张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林小柔，别以为自己是学霸就可以血口喷人！
"他转向张老师，突然换上委屈表情，"老师，我就是看他课桌太乱，帮忙整理了一下......""整理到把烟盒塞进去？
"王小龙盯着对方躲闪的眼神，从书包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八本作业本，"这是我这两天补的作业，包括上周拖欠的文言文翻译。
"他翻开其中一本，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还在《劝学》批注栏写着："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此句可引申为学习需专注。
"张老师的表情从震怒转为惊讶。
她接过作业本逐页翻看，指腹摩挲着被修正液覆盖的潦草字迹，最终停在数学作业本上。
那道全班只有三人解出的几何题旁，王小龙用红笔标注了三种解法，其中一种辅助线的添加方式，连她这个教了二十年书的老教师都未曾想过。
"暂时没收烟盒。
"张老师把教案卷成筒握在手里，声音比刚才柔和了几分，"王小龙，下课来我办公室。
"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林小柔的课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教室重新响起早读声时，王小龙偷偷打量身旁的女孩。
林小柔正用蓝色钢笔在错题本上抄写英语长难句，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当他第三次把草稿纸往对方那边推了推，试图请教物理题时，女孩终于停下笔："这道题用动能定理更简单。
"她指着公式的笔尖顿了顿，"但你的思路...很新颖。
"午休***响起时，张昊带着几个男生堵住教室后门。
"行啊王小龙，学会装好学生了？
"他扯住王小龙的校服领口，廉价香水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别以为抱上林小柔的大腿就能......""张昊，教导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林小柔抱着一摞作业本从走廊经过，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冷光，"好像是关于你昨天翻墙去游戏厅的事。
"她晃了晃手中的《学生***登记表》，纸张摩擦声让张昊的脸色瞬间惨白。
王小龙趁机挣脱桎梏，跟着林小柔走向教师办公室。
阳光透过走廊的花窗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他盯着女孩跳动的马尾辫，突然开口："为什么帮我？
""你解数学题的方法。
"林小柔停下脚步，把作业本换到另一只手，"和《数学通讯》上刊登的竞赛解法很像。
"她侧头看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但那本杂志要下个月才发行。
"王小龙的心脏漏跳一拍。
原主记忆里，这间县城中学根本订不到省级刊物。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想编个借口，林小柔却己经转身："我在图书馆见过你查资料的样子。
"她的声音混着走廊尽头的嬉闹声飘过来，"希望不是我看错了。
"下午的化学课成了另一场战场。
李建国老师举着王小龙的作业在讲台上踱步："看看这写的什么？
工业制硫酸用接触法，二氧化硫催化氧化要在400-500℃，常压条件下进行，课本上根本没提这些！
"他突然把作业本砸向王小龙，纸张擦着他耳际飞过，"抄袭都不会抄！
"教室后排传来窃笑。
王小龙弯腰捡起作业，注意到林小柔在偷偷翻课本，指尖在"硫酸工业制法"章节反复摩挲。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老师，这些内容是我在《化学世界》合订本里看到的。
"他翻开作业，在空白处画出接触室的立体结构图，"而且，我可以解释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温度和压强。
"随着他的讲解，教室里的窃笑渐渐变成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当他用平衡移动原理分析催化剂活性时，李老师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喉结上下滚动："下课把资料来源写清楚交给我。
"放学***响起时，王小龙的书包里多了张纸条。
林小柔的字迹工整娟秀："图书馆三楼最里面的书架，《中学科技》1989年合订本。
"他抬头时，只看见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白色运动鞋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暮色漫进教室时，王小龙独自留在座位上。
他翻开英语课本，在扉页写下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争吵声。
张昊被几个高年级学生堵在梧桐树下，为首的男生晃着寒光闪闪的弹簧刀："说！
谁把我们在游戏厅的事捅出去的？
"王小龙摸出裤兜里的口哨——那是今天早上在校门口买的。
尖锐的哨声划破暮色，几个男生吓得作鸟兽散。
张昊瘫坐在地上，脸色比梧桐树皮还难看："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王小龙伸手拉他起来，指腹擦过对方手腕上新鲜的擦伤，"还有，离游戏厅远点。
下个月那里会......"他突然闭嘴。
2021年的新闻里，那家游戏厅因线路老化引发火灾，造成三人重伤。
张昊狐疑地看着他，却在瞥见对方认真的眼神时别过头："明天...明天我会跟张老师说清楚烟盒的事。
"他拍掉裤腿的灰尘，"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样！
"月光爬上图书馆穹顶时，王小龙终于在积灰的书架间找到那本《中学科技》。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他翻开1989年12月刊，关于硫酸工业的文章旁，用铅笔写着小小的批注："此工艺未来会有重大改进"——正是林小柔的字迹。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支线任务：化解与张昊的矛盾，奖励200积分。
当前进度80%王小龙合上杂志，窗外的夜风卷着槐花香气涌进来。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在这个没有搜索引擎、没有电子词典的时代，想要证明自己，每一步都得踏碎偏见的荆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