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后宅的龙涎香浓得化不开,顾沉的银针悬在宠妾心脉穴上方三寸。
卧榻上的女子面色潮红如涂丹砂,指尖却泛着青灰,这让他想起城西药铺那具中毒的尸体——同样的症状,三天前刚下葬。
"鹤顶红混着edarwood精油。
"顾沉转动银针,烛火在针尖凝成冷光,"单独解鹤顶红要三帖药,但混了西域精油..."他抬眼看向镇北王,对方腰间的羊脂玉扳指正随呼吸轻晃。
藩王手按剑柄,指节发白:"救她,本王给你双倍诊金。
""三倍。
"顾沉语气平静,"且要这枚扳指。
"他知道这扳指价值连城,更知道宠妾昨夜与西域商人私会时,必然透露了王府布防。
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远处传来闷响——归墟裂缝撕开天穹的声音,像天被扯破了个口子。
宠妾突然喷出黑血,镇北王脸色骤变。
顾沉扯下染血的衣袖,顺手摘走扳指:"她活不过子时。
"话音未落,他己跃出窗外,身后传来怒吼:"你敢耍本王!
"王府外的长廊浸在月光里,归墟兽的嘶吼从前街传来。
顾沉踩着飞檐掠过,看见巡逻护卫的尸体横在九曲桥边,胸口被撕出碗大的口子。
路过假山时,一声压抑的抽泣让他顿住脚步——七岁的小郡主抱着布偶缩在石缝里,眉心朱砂痣红得刺目。
"过来。
"顾沉蹲下身,声音放柔。
小郡主抬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像受惊的幼鹿。
他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指尖触到布偶时顿了顿——布料里藏着枚黑色符篆,边缘沾着香樟树芯碎屑。
"谁给你的?
"顾沉捏住符篆,小郡主哇的一声哭出来。
假山后传来金属轻响,他叹气——果然,护卫藏在那里,刀刃泛着淬毒的幽蓝。
"杀了这丫头,你也别想活!
"护卫挥刀劈来,顾沉侧身让过,银针精准刺入对方膻中穴。
刀刃落地的声音里,他踢开尸体,看着护卫腰间的符袋冷笑:"香樟树芯味道太冲,下次该用檀木。
"小郡主蜷缩着不敢动弹,顾沉盯着她眉心的朱砂痣,指尖凝聚灵力。
远处传来城门关闭的梆子声,他突然擦掉她脸上的泪,从袖中掏出颗蜜饯:"吃吧,别告诉任何人见过我。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咀嚼声,不由摇头——他竟在一个孩子身上浪费了三息时间。
荒山之路铺满枯骨,月光将顾沉的影子拉得老长。
罗盘在袖中发烫,指引着他走向那座被遗忘的山峰。
石阶旁的人骨灯次第亮起,骷髅眼窝里的幽蓝鬼火随山风明灭,他踢开挡路的头骨,皱眉自语:"用修士骸骨炼油,异味比兽油重三倍。
""欢迎回家,小主人。
"沙哑的机械音从头顶传来,顾沉抬头,看见十二具青铜傀儡悬浮穹顶,手中玉盘映出他染血的脸。
掌心按上石阶的瞬间,罗盘飞出嵌入墙壁,整座山体震动,露出深处的青铜祭坛。
第三级台阶刚落下,左侧墙壁轰然裂开,三只背生人面的归墟兽扑来。
为首的怪物螯钳带起风声,顾沉不躲不闪,任由利爪刺穿右肩。
黑色纹路顺着伤口蔓延,他却在此时捏住怪物的螯钳,灵力逆向运转——怪物发出非人的尖啸,肢体迅速碳化,化作金色光点没入他体内。
断臂处传来酥麻的痒意,新的肢体在三息内重生。
顾沉活动手指,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灵力,目光扫过第二只怪物喷出的黑雾。
他张开嘴吞咽,任由冰晶在喉间炸裂,同时摘走怪物眼中的望气晶核——这东西对普通人是剧毒,对他却是补品。
第三只怪物转身想逃,顾沉屈指一弹,剑气贯穿其七窍。
他踩着怪物尸体跃上祭坛,目光落在中央悬浮的玉简上——玉简周围缠绕着黑色触手,正是归墟的标记。
"陷阱。
"顾沉低语,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锁链破土而出。
他向左三步,踩碎两根锁链,借力跃上祭坛顶部。
玉简爆发出强光,师尊的虚影从中浮现,却在开口瞬间被触手绞碎。
顾沉运转灵力净化识海,注意到山脚下有三道气息接近——太慢了,连他走路的速度都跟不上。
剑气洞穿追踪者眉心时,顾沉看着他们手中的"千里望"灵器摇头。
归墟核心的坐标碎片涌入识海,他将玉简收入袖中,转身看向裂开的天穹——紫黑色的裂缝里,无数怪物正在聚集。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城镇的哭喊声。
顾沉摸了摸袖中的蜜饯纸包,突然轻笑一声。
他从不留活口,却给一个可能的威胁留了蜜饯,这简首像那些酸腐话本里的情节。
但此刻,他更在意腰间的羊脂玉扳指——明天得去当铺换点灵石,顺便买把趁手的剑。
祭坛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顾沉知道,这只是开始。
归墟的核心在召唤他,十二道传承在等待他,而他——永劫之体的继承者,将成为这场灾厄的终结者。
他踏碎最后一具追踪者的尸体,走向荒山深处。
月光照亮他额前的碎发,眉梢的血渍被山风拂干,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的理性是最锋利的武器,而偶尔闪现的人性,不过是齿轮运转时的细微误差——终将被更强大的力量碾平。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天际时,顾沉己消失在荒山尽头。
镇北王府的大火在身后燃起,小郡主抱着布偶站在废墟中,手里的蜜饯纸包随风飘落。
她不知道,那个救了她的黑衣哥哥,正走向一个连归墟都无法吞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