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化学课总飘着股奇怪的甜腥味。
林小满戳了戳前排宋砚的校服后领，递过去半块水果硬糖："给你的，橙子味。
"少年指尖沾着蓝色硫酸铜粉末，接糖时在她掌心留下道淡蓝痕迹，像片被雨水洇开的云。
"实验课别走神。
"宋砚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她装着薄荷糖的玻璃罐，"上次你把高锰酸钾当白糖加进我的养乐多，差点闹出人命。
"罐子里的糖纸船晃了晃，船帆上还沾着她上周月考时传的小纸条，写着"第三题选B"。
午休时图书馆飘来桂花香。
小满蹲在文学区找《飞鸟集》，突然看见书缝里夹着片银杏叶——那是去年秋天她替宋砚捡的，当时他在篮球场摔破膝盖，她用这片叶子给他包过伤口。
叶脉间还藏着行铅笔字："等叶子黄了，就教你投篮。
""找什么呢？
"宋砚的影子覆上来，手里抱着堆《科幻世界》，最底下那本露出半截粉色橡皮。
小满认得这块橡皮，上周她用它替他擦掉课桌上的涂鸦，橡皮屑落在他手腕上，像撒了把银河碎屑。
"给你看个东西。
"宋砚突然拽着她往天台跑，帆布鞋在楼梯间敲出急促的鼓点。
天台铁门吱呀打开时，夕阳正把整块玻璃幕墙染成蜜糖色——那里摆着二十三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星星。
"这是..."小满凑近细看，发现星星上写着字，有的是"今天帮她捡回被风吹走的笔记本"，有的画着简笔画：扎马尾的女孩和抱着篮球的男孩，脚边蹲着只叼着橡皮擦的流浪猫。
"失眠的时候叠的。
"宋砚踢了踢脚边的空罐子，耳尖在暮色里泛红，"本来想等攒够一千颗就..."他突然噤声，弯腰捡起个掉在地上的星星，塞回罐子里时，小满瞥见上面的字迹："她今天穿了件蓝色卫衣，像把天空穿在了身上。
"晚自习的***穿透暮色。
宋砚替她扣好被风吹开的卫衣拉链，指尖擦过她锁骨处的皮肤："快走吧，物理老师又要拖堂。
"他转身时，玻璃罐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小满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那些星星上，像浸在蜂蜜里的月亮。
路过自行车棚时，宋砚忽然停住，从车筐里掏出个纸袋塞给她："给你的，别告诉别人。
"纸袋里是盒润喉糖，还有张便利店收据——日期是上周三，她感冒咳嗽的那天，收据背面写着："第二排左数第三格货架，薄荷味最靠近收银台。
"夜风掀起她的刘海，润喉糖在舌底化开时，小满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撒了把玻璃罐里的星星，而她攥着那张收据的手心里，正悄悄长出春天的藤蔓。
暮色中两人往教室跑，小满忽然被鞋带绊倒，宋砚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两人撞进自行车棚的阴影里。
纸袋里的润喉糖滚落在地，月光透过车棚缝隙，在宋砚睫毛上织出银色的网。
他弯腰捡糖时，后颈的碎发扫过她手背，像蝴蝶翅膀轻颤。
"疼吗？
"他声音发闷，指尖拂过她膝盖上的旧疤——那是去年他教她投篮时摔的。
小满摇头，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像初春解冻的溪流。
远处传来物理老师的脚步声，宋砚突然把她推进旁边的空车筐，自己背过身挡住："老师，我在找掉落的圆规！
"车筐里还留着午后阳光的温度，小满攥着那颗沾了灰的润喉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月光爬上宋砚的肩线时，她看见他后裤兜露出半截叠星星的彩纸，边角磨得发毛，像被反复打开又折起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