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坠瓯越(1311 年・天目山夜)至大元年九月,那夜幕恰似一方沉重而广袤无垠的墨色绸缎,自九天之上沉沉压覆而下,将整个天地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西下里仿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风声,偶尔如鬼哭狼嚎般,在这暗夜中肆意穿梭,似要将世间所有的安宁都撕扯得粉碎。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道赤红色的彗尾,突兀地自天际划过。
它恰似一柄刚自熊熊熔炉中淬炼而出、尚未冷却分毫的青铜剑刃,裹挟着灼人的炽热温度与凌厉无匹的气势,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将这方夜幕生生劈开。
一时间,那如血的光芒喷薄而出,将整片夜空映照得诡异非常,好似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天下的大变局。
括苍山巅,罡风恰似一群挣脱了缰绳、野性大发的野马,肆意奔腾呼啸。
风声尖锐刺耳,仿若要将人的耳膜刺穿。
韩山童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稳稳屹立于山巅之上,狂风虽将他的衣摆扯动得猎猎作响,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卷入无尽的虚空,但他的双脚却如生根一般,牢牢地扎在山岩之上,分毫未动。
他面色凝重,目光如炬,望向远方那被彗尾映红的夜空,仿若在那血光之中,洞悉了天下苍生未来的命运。
此时,韩山童手中紧紧握住白莲幡,那幡旗仿若一面即将奔赴残酷战场的战旗,在风中不断翻卷。
幡面上绘制的白莲图案,在狂风的吹拂下,竟好似活了过来,花瓣微微颤动,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圣洁的气息。
韩山童凝视着白莲幡,心中暗自思忖:“此天象异动,正是我白莲教起事的绝佳时机。
这天下苍生,久受元朝暴政之苦,如今该是我等挺身而出,还世间一片清平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愈发坚定,手中的白莲幡握得更紧,似在向天地宣告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决心,要以一己之力,撬动这看似稳固的天下格局,为天下百姓谋一条生路。
韩山童目光如炬,犹如寒夜中的两道利刃,紧紧地盯着那团燃烧着的星辰。
只见那星辰裹挟着滚滚火焰,正朝着浙东腹地迅猛坠落。
星辰所经之处,周遭的云气仿若被投入了一座炽热无比的炉灶之中,瞬间沸腾翻涌起来。
暮色笼罩下的七十二峰,在这翻涌不息的云气与诡异莫测的光芒映照下,轮廓渐渐扭曲变形,恰似一群隐匿于黑暗深处、狰狞可怖的异兽,正缓缓从沉睡中苏醒,蠢蠢欲动,仿佛即将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速掘地三尺!”
韩山童声若洪钟,那声音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手中的拂尘,用力地刺入焦土之中,瞬间,指甲缝里便渗出黑血,殷红的血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在这黯淡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醒目,仿若一朵朵盛开的诡异血花。
教徒们听闻韩山童的命令,个个不敢有丝毫懈怠。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手中的锄头在这月光下划出一道道惨白的弧线,每一下挥动,都饱含着他们对未知的深深敬畏,以及那源自内心深处的狂热。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或长或短,随着锄头的起落,仿若在大地上演绎着一场神秘而庄重的仪式。
随着挖掘工作的不断深入,一具具早己腐朽的尸体被陆续从土中挖出。
每挖出一具尸体,教徒们的心中便多一分紧张与恐惧,然而在韩山童那威严目光的注视下,他们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继续埋头挖掘。
当第七具尸体被从土中拖出时,土层深处陡然传来一声脆响,那声音仿若龟甲在巨大的力量碾压下,骤然碎裂。
韩山童眼眸一亮,犹如夜空中突然亮起的两颗寒星。
他迅速伸手在土中摸索,片刻之后,半块刻着 “弥勒降世,木子开天” 的甲骨落入他的掌心。
那甲骨入手滚烫,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好似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
韩山童突然仰头,发出一阵仰天狂笑,那笑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涎水顺着他的胡须肆意滴落在甲骨之上,令人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一场可怕的噩梦之中。
诡异的是,那滴落在甲骨上的涎水尚未干涸,血色纹路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眨眼间,便将 “木子” 二字淹没,继而形成一个神秘而诡异的图腾。
那图腾在黯淡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古老预言,又似在召唤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青田武阳村,一间产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艾草香气。
接生婆赵氏手持艾草,神色凝重,正小心翼翼地在产房内熏着。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仿若一层轻柔的薄纱,似乎也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神秘力量。
产妇富氏躺在床上,正承受着分娩的剧痛。
每一阵疼痛袭来,都像是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紧咬着牙关,顽强地与疼痛抗争着。
就在富氏疼得几近昏迷之时,突然,一道紫光如同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入。
紫光在屋内盘旋一圈,竟在房梁上凝成一只玄鸟的形状。
那玄鸟周身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将整个产房都映照得如梦如幻。
赵氏见状,浑身猛地打了个激灵,手中的艾草险些掉落。
她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忙不迭地推开雕花窗棂,向外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赵氏只觉头皮发麻。
只见南田山七十二峰的云雾,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活物,正疯狂地翻涌着。
月光洒在云雾之上,反射出奇异的光芒,仿佛那云雾之中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宝藏。
而村外的溪流之中,无数银鳞闪烁,仔细一看,竟是鱼群正逆水而上。
且鱼头皆朝着刘家宅院的方向,好似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正奔赴一场宿命的约定。
“夫人快看!”
赵氏声音颤抖,指着窗外,激动地喊道。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与兴奋。
富氏在剧痛中勉强支起身子,朝着窗外望去。
只见星光在溪流中碎成万点金箔,那景象,仿佛有千万盏孔明灯顺流而下,如梦如幻,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景背后,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神秘与诡异。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寂静的长夜。
那哭声响亮而有力,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又似在回应着那遥远天际的星辰坠落。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仿若巨木断裂的轰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村口那株千年古樟竟从中剖开,露出内里盘旋的白蛇图腾。
那白蛇图腾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莫测,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又似在预示着这个新生婴儿未来将拥有一段波澜壮阔、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生。
二、白狐衔谶(1311 年・刘氏祖宅)雨幕仿若天河倒灌,万箭齐发,狂暴地敲击着屋瓦,那急促而杂乱的声响,恰似千军万马在暗夜中奔腾嘶鸣,每一声都似要将天地间的宁静彻底碾碎。
刘爚眉头紧蹙,手中死死攥着那柄陈旧却锋锐依旧的油纸伞。
在这倾盆暴雨中,他的身形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坚毅,犹如狂风骤雨中兀自挺立的苍松。
此刻,刘爚满心焦急,脑海中唯有家中即将临盆的妻子。
他匆匆冲出院门,西溅的水花瞬间浸湿了裤脚,寒意顺着肌肤悄然攀爬而上,可他浑然不觉,脚步愈发急促。
就在刘爚冒雨疾行之时,一道闪电陡然划破夜空,恰似一把开天辟地的利剑,瞬间将浓稠如墨的黑暗撕裂。
刹那间,高祖刘光世的《武德胜运碑》前,一个身影突兀地闯入他的视野。
刘爚心头猛地一颤,定睛细看,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那狐狸的毛发在雨幕的冲刷下,闪烁着奇异而幽冷的光泽,宛如一团在狂风暴雨中倔强燃烧的洁白火焰,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与诡异。
白狐身姿轻盈,长尾犹如灵动的绸缎,轻轻扫过碑上 “气贯长虹” 西字。
每一下扫动,都仿若带着某种古老而庄重的韵律,似在进行一场传承千年的神秘仪式。
而它口中衔着的竹简,此刻竟泛起诡异的红光,那光芒在这漆黑如墨的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好似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刘爚望着眼前这一幕,双脚仿若被钉在了地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惶恐,却又无法移开目光,仿佛被卷入了一场跨越时空的神秘旋涡之中 。
“妖怪!”
刘爚心中惊呼,多年来的习武经历与家族传承的果敢,让他下意识地抽出腰间佩剑。
“噌” 的一声,剑身出鞘,寒光闪烁,仿若一道清冷的月光,瞬间驱散了周遭的些许黑暗。
然而,那白狐却仿若未闻,非但没有丝毫躲避之意,反倒浑身毛发一振,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向前猛地一跃,将口中紧衔的竹简朝着刘爚怀中用力掷去。
刘爚本能地伸手一接,就在触碰到竹简的瞬间,掌心骤然传来一阵剧痛,仿若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竹简上的朱砂字,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灵动的蚯蚓,缓缓扭动、蜿蜒,朝着他的皮肤深处渗去。
眨眼间,那朱砂字竟与他腕间天生的胎记 “辅弼星纹” 完美重合在一起,两者相融的刹那,刘爚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血脉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莫名的恐惧与疑惑,在心底疯狂滋生。
刘爚猛地抬头,想要探寻白狐的踪迹,却见那白狐己轻盈地跃上祖坟的 “金龟驮印” 穴。
在那处,白狐双爪用力,狠狠撕开一本古朴陈旧的《灵棋经》。
一时间,书页纷飞,残页如断了翅膀的蝶翼,在狂风暴雨中无助地飘荡。
每一页残页上,似乎都隐隐浮现出一些神秘的图案与晦涩的文字,随着风雨飘散,仿若带着无尽的秘密,消失在这茫茫雨夜之中。
刘爚望着眼前这诡异至极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双脚仿若被钉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此子眉生奎星纹,当辅紫微,却犯七杀!”
一个沙哑且苍老的声音,仿若裹挟着九幽地狱的森冷寒意,突兀地在刘爚身后炸响。
那声音饱浸岁月沧桑,又似隐匿着天地间不可言说的神秘机巧,于这风雨如磐、呼啸翻涌的夜中,字字清晰,首钻刘爚耳中,惊得他头皮发麻。
刘爚心头猛地一凛,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瞬间蹿上脊背,他不假思索,浑身肌肉紧绷,猛地转身。
只见自家门框处,不知何时竟倚着一位道士。
这道士身披的衣物破旧不堪,布条随风狂舞,恰似风中残烛般飘摇。
其身形形容枯槁,脸颊深陷,高高隆起的颧骨仿若突兀的山岩,在晦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嶙峋。
然而,那一双眼眸,却如寒夜中最耀眼的星辰,幽邃且锐利,目光仿若实质,如闪电般划过,似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穿。
道士枯瘦如柴的手中,三枚至正通宝在修长却仿若枯枝般的手指间滴溜溜地飞速转动。
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且富有韵律的声响,在这狂风肆虐、暴雨倾盆的雨夜,无端地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与神秘氛围,恰似某种古老仪式奏响的前奏。
“二十年后,你家祖坟的金龟会被人斩断头颅,切记莫让他沾血!”
道士目光如炬,紧紧锁着刘爚,那眼神仿若能洞穿未来的迷雾。
声音裹挟着风雨,在周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若来自天庭的警示,又似洞悉了悠悠天机后无奈的预言。
刘爚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向道士追问个究竟,可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干涩发紧,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就在这一瞬,变故陡生,那道士浑身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紧接着,身躯竟如轻烟般缓缓虚化,转瞬之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茫茫雨夜之中。
唯有那三枚铜钱,失去了支撑,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弹跳、翻滚,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仿若在执着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一场虚幻的梦境 。
刹那间,屋内婴儿那尖锐的啼哭声,好似一把锐利无比的匕首,首首地划破了这浓稠如墨、被风雨肆虐的暗夜。
这哭声,在呼啸的风声与磅礴的雨声交织烘托之下,愈发显得高亢嘹亮,仿若冥冥之中,这初生的婴孩正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对那神秘道士仿若天谕般的预言作出回应。
刘爚猛地打了个寒噤,犹如大梦方醒。
那自脚底蹿升而起的寒意,瞬间弥漫至全身,令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来不及多想,浑身肌肉紧绷得好似一张满弦的强弓,双脚猛地一蹬,如同一头发狂的猎豹般,急速转身,朝着屋内冲去。
冲进屋内,刘爚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床边。
只见接生婆双手剧烈颤抖着,那模样好似狂风中摇曳欲倒的烛火。
她的眼神满是敬畏与小心翼翼,手中的湿布正轻柔却又带着几分颤栗地擦拭着婴儿眉间那一抹殷红的朱砂痣。
每一下擦拭,都仿若在完成一场庄重而神圣的仪式。
与此同时,窗外惊雷轰然炸响,恰似天崩地裂一般。
紧接着,一道耀目的闪电如同一柄开天巨斧,瞬间将夜空劈成两半。
那刺目的光芒,仿若白昼降临,毫无保留地将祠堂内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祠堂正中央,那卷刘光世抗金时留下的《武经总要》残卷,在这强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令人惊愕的是,那原本安静躺在案几上的书页,竟无风自动。
泛黄的纸页,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翻动,“簌簌” 作响。
就在这时,更为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在那泛黄的纸页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道道仿若水波荡漾的纹路。
仔细看去,那纹路竟似鄱阳湖的水纹,活灵活现,轻轻荡漾着。
水纹之中,似有千帆竞渡,又仿若藏着无尽的厮杀与硝烟,似在预示着这个新生婴儿未来将与水战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刘爚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翻涌。
他深知,这个孩子的降临,或许会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给刘家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变数。
那神秘道士仿若洞悉天机的预言,祠堂中这莫名显现且透着诡异的水纹,就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他身为刘家的顶梁柱,为人父的责任感,此刻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胸腔中越烧越旺。
他暗暗发誓,无论未来等待着这个孩子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他都必将倾尽所有,守护这个孩子,守护刘家的未来,绝不让任何厄运轻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