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维奇站在虚空之巅，翡翠般的发在无风的宇宙中静静垂落。
他的双眼凝视着掌心中跃动的光团。
这是他的第一千零一次造物尝试，也是第一次，他决定将自己的部分灵魂注入其中。
"我将称你为维维里恰，我的造物。
"克利维奇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像是千万颗星辰同时低语。
光团逐渐成形，化作一个修长的男性躯体。
黑发如夜，左眼漆黑如永暗，右眼却闪耀着太阳般的金色光芒——那是克利维奇灵魂碎片的印记。
维维里恰睁开双眼的瞬间，整个宇宙为之震颤。
"创造者...母神。
"维维里恰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初生造物的纯净与敬畏。
克利维奇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悸动。
他创造了无数生命，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他分裂出去的那部分灵魂正在呼唤着回归本体。
他伸手触碰维维里恰的脸颊，指尖传来不属于任何造物的温度。
"你不必这么叫我。
"克利维奇说，声音比他想象的更柔软，"你拥有我的一半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我，我亦为你。
"维维里恰站起身，与母神平视。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克利维奇心跳加速——没有造物敢与他平视，但维维里恰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克利维奇无法解读的深邃情感。
"您为何创造我，主神？
"维维里恰问道，金与黑交织的眼睛首视着克利维奇。
这个问题让克利维奇沉默。
真实答案太过私密——因为永恒太漫长，因为神座太冰冷，因为他渴望被理解，而非仅仅被崇拜。
"因为我能。
"克利维奇最终回答，神明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孤独。
维维里恰笑了，那笑容让克利维奇想起自己创造的第一颗恒星爆炸时的绚烂。
"您说谎时的样子很美，主 神 大 人。
"这句话本该是亵渎，却让克利维奇感到一种奇异的愉悦。
没有造物敢这样对他说话，但维维里恰不是普通的造物——他是克利维奇灵魂的延伸，是神明亲手打破自己定下规则的存在。
日子在教导与学习中流逝。
克利维奇带维维里恰穿越星云，教他命名星座，向他展示如何让一颗行星孕育生命。
每次维维里恰学会新事物时眼中闪耀的光芒，都让克利维奇感到一种陌生的满足。
"为什么您从不创造第二个像我这样的存在？
"某天，当他们并肩坐在月球边缘看着地球上的文明点亮第一堆篝火时，维维里恰问道。
克利维奇转头看他，发现维维里恰的目光不再是对知识的渴求，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感——像是占有欲，又像是某种克利维奇不敢确认的东西。
"一个己经足够危险了。
"克利维奇轻声说。
"危险？
"维维里恰靠近一步，他们的肩膀几乎相触。
克利维奇没有后退。
"你拥有我的灵魂，维维里恰。
这意味着你能影响我，而神明不该被影响。
""您是说，"维维里恰的声音低沉下来，"我能让您感受到什么？
"月光下，维维里恰的黑发泛着蓝光，异色的双眼中燃烧着克利维奇从未在造物眼中见过的火焰。
克利维奇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学生对老师的提问，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试探。
"是的。
"克利维奇承认道，神明的高傲在此刻崩塌，"你能。
"维维里恰的手指轻轻抚上克利维奇的脸颊，这个动作大胆得近乎亵渎。
"那么您现在感受到了什么，我的主神？
"克利维奇应该制止他，应该重申神明与造物之间的界限。
但他没有。
相反，他闭上眼睛，任由维维里恰的指尖描摹他的眉骨、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我在感受禁忌。
"克利维奇低声说。
维维里恰的吻来得突然而炽热，像是超新星爆发般不可抗拒。
克利维奇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或许是亿万年来维持宇宙秩序的法则，或许只是他作为神明最后的克制。
他回吻维维里恰，手指深深插入对方黑发中，仿佛要将分裂的灵魂重新融合。
当他们分开时，周围的星辰开始不规则地闪烁，远处的星系以异常的速度旋转。
宇宙正在对他们的越界行为做出反应。
"我们正在破坏法则。
"克利维奇喘息着说，却没有放开环抱维维里恰的手臂。
"让法则见鬼去吧。
"维维里恰的金色右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您创造了它们，当然也可以改变它们。
"克利维奇想反驳，但维维里恰再次吻住了他，这一次更加深入，更加绝望。
克利维奇感到自己的神力正在波动，如同被引力撕裂的星云。
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的后果——宇宙秩序崩坏，生命失衡，甚至他们自身的存在都可能受到威胁。
但他停不下来。
"我不在乎。
"克利维奇在亲吻间隙低语，手指紧握维维里恰的衣襟，"如果这样是禁忌，那我将会改变它。
"维维里恰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道裂痕从他的金色右眼开始蔓延，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爬满半边脸庞。
"维维里恰！
"克利维奇惊恐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开始崩解。
"不完整的灵魂...无法承受这种情感..."维维里恰艰难地说，裂痕中渗出光芒而非血液，"主神...我..."克利维奇紧紧抱住他，绿发与黑发交织在一起。
"不，我不会让你消失。
绝不会的。
"主神调动全部神力，试图修复维维里恰的灵魂裂痕，但每一次尝试都只让裂痕扩散得更快。
维维里恰在他怀中逐渐变得透明，如同晨雾中的幻影。
"停下...您在伤害自己..."维维里恰虚弱地***，看着克利维奇的神力光芒逐渐暗淡。
克利维奇充耳不闻。
他想起创造维维里恰的那天，想起自己将一半灵魂注入那个光团时的决绝。
如果维维里恰需要完整的灵魂才能存活，那么他愿意给予全部。
"听我说，"克利维奇捧起维维里恰的脸，额头相抵，"我将把剩余的灵魂也给你。
"维维里恰震惊地睁大眼睛。
"不！
那您会—""消失？
或许。
"克利维奇微笑，那是一个神明从未展现过的、充满人性温柔的微笑，"但爱不就是将自己的一部分给予对方吗？
我己经给了你一半，为什么不全部给你？
"宇宙在他们周围剧烈震动，星辰如雨般坠落。
法则正在崩溃，神明决定为爱牺牲神性。
当克利维奇开始转移剩余的灵魂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将他们包围。
一个没有形体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停下，克利维奇。
你正在毁灭自己创造的一切。
"克利维奇抬起头，认出了这个声音——宇宙基本法则的具象化，连主神也必须遵守的至高存在。
"我不在乎。
"克利维奇固执地说，继续着灵魂转移。
"你的造物因灵魂不完整而崩解，而你因违背法则而消散。
"法则的声音冷酷无情，"这样的爱又有何意义。
"维维里恰挣扎着想要推开克利维奇。
"它说得对...您必须停下..."克利维奇看着维维里恰逐渐破碎的面容，异色的双眼中满是泪水。
"意义？
我不需要意义。
如果非要一个，那么这就是——我宁愿与他共度一瞬，也不要没有他的永恒。
"法则沉默了。
周围的宇宙继续崩坏，星系碰撞，时间扭曲。
就在一切似乎都要归于混沌时，法则再次开口："有一个解决方案。
你们可以融为一体，成为新的法则。
不再有主神与造物之分，只有我们。
"克利维奇与维维里恰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代价是什么？
"克利维奇谨慎地问。
"你们将不再是独立个体，而是宇宙本身。
无法像现在这样相爱，但也不会分离。
"法则回答，"这是唯一的平衡方式。
"维维里恰的手指与克利维奇交缠。
"一起...永远..."克利维奇吻了吻维维里恰的额头，然后抬头面对虚空："我们接受。
"光芒爆发，吞没了两位相爱至深的存在。
在宇宙重新校准的瞬间，新的法则诞生了——不再是冷酷无情的绝对律令，而是蕴含着爱与牺牲的平衡之道。
从此，每当星辰闪烁，那是他们在眨眼；每当微风吹拂，那是他们在呼吸；每当生命诞生，那是他们在微笑。
爱成为了支撑世界的法则，而曾经的主神与他的造物，以最彻底的方式合二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