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碎雪,如无数冰刃顺着窗棂裂隙刺入。
姜晚在刺骨寒意中骤然睁眼,腥甜的血沫呛入喉间,铁锈味在齿缝蔓延。
眼前景象割裂了所有认知——腐朽的木梁垂落蛛网,铜盆里凝结着黑冰,素麻丧服粗粝地磨着皮肤。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博物馆的修复台前,那枚唐代“烬纹玉佩”迸出的强光,此刻却化作萦绕脑际的灼烧感。
右腕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青紫淤痕如同铁索烙下的印记。
门外窸窣的私语刺破死寂:“太子妃既己被废,捱不过今夜倒也省事……”废太子妃?
姜晚浑身血液凝固,下意识摸向腰间。
本该陈列在玻璃柜中的玉佩,此刻正隔着里衣发烫,温润的触感像颗跳动的心脏。
雪色映窗,玉佩表面的暗纹突然如活物般扭曲游走。
姜晚瞳孔骤缩,修复时发现的隐秘刻痕在脑海中浮现:“月满则烬,魂归其位”。
铁锁坠地的声响惊得她蜷入阴影。
“吱呀——”木门洞开,佝偻的老嬷嬷提着灯笼踏入,看见端坐的姜晚,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怎么还……”苦杏仁的气味钻入鼻腔,姜晚如遭雷击。
那是氰化物的气息——和博物馆被盗文物上的毒渍如出一辙。
她攥紧玉佩,声音沙哑如砂纸:“嬷嬷,东宫西南角梅树下,埋着三具女尸吧?”
墙角斑驳的血字在记忆中翻涌,此刻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老嬷嬷手一抖,灯笼轰然坠地。
火苗窜上麻布帐幔的刹那,姜晚抄起铜盆砸向对方膝弯。
老嬷嬷惨叫着栽倒,她却撞进一团沉水香萦绕的阴影里。
玄色大氅下的身影居高临下,火光在他眼底摇曳成两簇跳动的幽焰。
“太子妃好身手。”
声音清润如泉,却暗藏锋芒。
姜晚仰头,正对上画工精琢般的面容——右眼尾那颗泪痣,恰似白纸上突兀的墨点。
萧景珩。
史料里英年早逝的皇孙,三年后将横尸渭水。
“殿下是来送我上路?”
她扬起带淤痕的手腕,冷笑未落,便见对方弯腰拾起玉佩。
指尖抚过纹路的瞬间,玉面腾起妖异红光。
萧景珩忽然轻笑,声线裹着三分危险:“这块玉,从何而来?”
姜晚正要开口,喉头腥甜翻涌。
血珠溅上玉佩的刹那,烬纹如贪婪的血管疯狂吞噬。
萧景珩脸色骤变,铁钳般的手指掐住她下巴:“你究竟是谁?!”
剧痛中,姜晚瞥见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疤痕——竟与玉佩纹路分毫不差。
远处钟声穿透风雪,萧景珩猛然松手,将玉佩塞回她衣襟:“明日卯时,有人带你去浣衣局。”
转身时,大氅扫过耳畔,低语似警告又似威胁:“别让第二个人看见它发光。”
雪幕吞没了他的身影。
姜晚瘫坐在地,掌心多了张字条,墨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丙子年冬,烬纹醒,大凶。”
这行字,赫然是她在现代修复的墓志铭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