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寅时初刻**姜宝珠蹲在祠堂门槛上舔糖渍梅子,脚踝银铃突然发出碎玉般的声响。
昨夜暴雨冲垮了东厢房,此刻残垣断壁间爬满紫黑色的地衣,像是谁把陈年血痂揉碎了洒在砖缝里。
"灾星!
"三堂哥远远啐了一口,手里提着个竹篾编的笼子。
笼中黑影撞得篾条簌簌作响,宝珠数着那东西扑腾的节奏,左三下,右两下——是只被拔了舌的乌鸦。
二婶攥着把香灰从廊下闪过,鬓边白花沾着泥点子。
宝珠踮脚去够供桌上的酒酿圆子,忽然听见乌鸦心里嘶哑的尖叫:"东南破,西北绝,稚子血祭黄仙爷!
"瓷勺"当啐"摔碎在青砖上。
宝珠望着东南方那株枯死的槐树,鬼使神差地呢喃:"要下雨了。
"几乎是同时,笼中乌鸦猛地撞开竹篾,一头栽进祠堂祖宗牌位前的长明灯油里。
火苗"轰"地窜上房梁,焦糊味混着诡异的肉香弥漫开来。
宝珠被浓烟呛出泪花,恍惚瞧见燃烧的乌鸦尸体拼成个箭头,首指后院荒废的柴房。
---**辰时二刻·宗祠偏殿**"此女必献黄仙庙!
"族长将龟甲掷在卦盘上,裂纹恰巧穿过宝珠的生辰八字。
他袖中滑出个金丝楠木匣,里头躺着三根泛青的鼠须——黄大仙的信物。
宝珠缩在蒲团上玩银铃,铃舌不知何时变成半截白骨。
她数着族长额角跳动的青筋,忽然听见他心底涌出粘稠的贪念:"用灾星换三百石黍米...值了...""珠儿不去老鼠窝。
"小团子突然开口,惊得族长打翻卦盘。
她歪头看着滚到脚边的铜钱,那钱币竖着嵌进地砖,竟拼出个"死"字。
窗外骤起阴风,族老们怀里的黄符无火自燃。
宝珠腕间银铃响得凄厉,她瞧见无数灰影从祠堂牌位里爬出,为首的老者生着和族长一模一样的泪痣。
"姜氏祠堂,何时轮到伥鬼做主?
"萧烬的声音混着铁链铮鸣在梁间回荡。
宝珠感觉后颈一凉,鬼王苍白的手指正虚虚环着她脖颈:"小东西,你的血在唤魑魅魍魉呢。
"---**未时正·柴房密道**宝珠蹲在霉烂的稻草堆里,指尖沾着乌鸦血在地上画圈。
柴房西北角的墙砖印着道爪痕,与她梦中见过的别无二致。
银铃突然自发飞向墙面,铃舌化作蛇头叩击三长两短的暗号。
"喀嚓——"墙内传出机括转动的闷响,尘封百年的密道涌出腥风。
宝珠攥紧从族长那顺来的鼠须,刚要迈步却被萧烬拎着后领提起。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鬼王指尖燃起幽蓝魂火,照出密道两侧密密麻麻的陶瓮。
每个瓮口都探出只干枯的手,中指皆套着姜家族戒。
宝珠踢着小短腿去够最近的白骨:"是阿爷们的手手?
"她腕间银铃忽的射出一道青光,被照到的陶瓮齐齐炸裂。
骨粉纷扬中,数百道灰影朝着宝珠跪拜,喉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萧烬猛地将她按进怀里,玄色广袖遮住漫天骨灰:"你倒是会招魂。
"他尾音带着古怪的颤意,宝珠扒开他衣襟,瞧见那枚青铜铃正在渗血。
密道深处忽然传来铃铛响,与宝珠脚踝银铃共振出诡谲音律。
小团子突然挣脱怀抱,摇摇晃晃朝着黑暗走去:"有人在哭...是春桃姐姐..."鬼王站在原地看那抹小小身影没入黑暗,脚下曼珠沙华破土而出。
他抚过心口青铜铃的裂痕,那里头锁着百年前剜心的道姑,生着与宝珠如出一辙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