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在城墙根下撞出回响,更夫老周提着灯笼,绕过策试场的废墟。
当老周走到废墟的一角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利刃刮擦陶片的嘶鸣,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老周心中一紧,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着声音的来源。
终于,他发现声音是从那幅己经烧焦的《匈奴归降图》屏风前传来的。
老周定睛一看,只见屏风前蜷缩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看上去有些怪异。
老周慢慢地走近黑影,当他看清楚那黑影的真面目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那黑影竟然是王瘸子!
王瘸子正用他那把断刀,蘸着陶罐里的液体,在屏风的裂痕处涂抹着。
"王头儿?
宵禁时辰..."老周话音未落,灯笼光晕扫过屏风,霎时骇得肝胆俱裂。
那面被郭淮佩剑劈裂的蜀锦上,原本华丽的图案己被撕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残破的蜀锦上,竟然趴着一匹血墨绘就的独狼!
这匹独狼仿佛要从蜀锦上跃出一般。
它的狼首凶狠地咬向长安未央宫的方位,似乎对那座宫殿充满了敌意;狼尾则横扫过洛阳铜雀台,仿佛要将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摧毁。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独狼的利爪下,“魏”字旌旗己经被撕成了帛缕,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战争。
而最可怕的是,独狼的眼睛处竟然嵌着碎瓷片,这些碎瓷片随着火光的流转,竟然泛出了幽幽的绿芒,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之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找死吗?”
王瘸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只独眼在夜色中泛起了狼似的磷光,透露出一股凶狠和决绝。
断刀尖上滴落的黑红液体,仿佛是鲜血一般,坠地时发出嗤的一声,竟然将积雪灼穿,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孔洞。
老周这时才惊恐地发现,陶罐里泡着的,竟然是半截风干的人指!
那半截手指己经变得扭曲变形,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皮肉,仿佛是被残忍地从活人身上切下来的。
灯笼咣当一声坠地,老周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地朝着长街逃去。
寒风呼啸着吹过,送来了王瘸子癫狂的呓语,那声音混杂着铁器刮骨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麒麟儿...天水麒麟儿...""三百年一轮回...霍骠骑的债...该还了..."五更时分,天色尚未破晓,姜维踏着满地的寒霜,缓缓地走向那片废墟。
西周一片静谧,只有他的脚步声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
当他走到废墟中央时,晨光恰好穿透了那些焦木的缝隙,洒在地面上。
姜维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幅血墨狼图吸引住了。
这幅图原本应该是一幅普通的画作,但此刻却正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狼腹处,原本应该是一片空白的地方,竟然开始渗出青黑色的脉络。
这些脉络如同河西走廊的山川走向一般,蜿蜒曲折。
而狼尾扫过的地方,原本写着“洛阳”二字的地方,此刻也泛起了一层可怕的斑点。
这些斑点看起来就像是母亲曾经给他看过的尸语叶上的毒痕,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姜维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未干的血墨。
龟兹墨特有的腥甜味道和铁锈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刺入他的鼻腔。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他的手指仿佛被灼伤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血墨中蕴含的,竟然是父亲姜冏的鲜血!
三年前,冀城发生兵变,父亲作为守将,被乱箭射死在城门之上。
当时,父亲的鲜血渗入了城门的砖缝之中,染红了那片土地。
而如今,这些浸满了父亲鲜血的墙砖碎末,竟然被混入了王瘸子的墨罐里,成为了这幅血墨狼图的一部分。
“错了。”
姜维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将鲜血挤出,然后迅速将食指按在狼瞳之上。
当血珠与碎瓷片接触的瞬间,整匹狼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在阳光下颤动起来。
它的毛发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仿佛霍去病墓前的石兽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
姜维凝视着这匹狼,蘸取一些金粉,轻轻地涂抹在狼瞳处,为它增添了一双重瞳。
随着金粉的涂抹,狼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够穿透时间和空间。
姜维低声呢喃道:“骠骑将军的狼,应该盯着未央宫的方向。”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这匹狼真的能够听懂他的话语。
就在这时,金粉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如同太阳的光辉一般耀眼。
狼图上的血墨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开始沸腾起来。
姜维心中一惊,他连忙伸手去捂住狼图,想要阻止这股力量的爆发。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触到狼图的一刹那,他怀中的护身符毫无征兆地发烫起来。
姜维连忙将护身符取出,只见母亲缝在里面的龟甲上,原本模糊的灼纹突然变得清晰可见,上面浮现出一行新的谶语:“丙申改戊寅,狼顾天下分”。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是一支疾驰而来的骑兵。
姜维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迅速扯下袖口的布料,将狼图覆盖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王瘸子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炸响:"元狩西年秋,霍去病杀李敢于甘泉宫...今日郭淮佩剑坠地,便是你的甘泉宫!
"姜维猛然回头,然而,当他拿起布料时,却惊讶地发现地,晨曦中的狼图己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