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好橡胶手套时，不锈钢台面上的遗体正渗出冷藏后的水珠。
"实习生，这具交给你练手。
"李师傅把工具盘推过来，"跳楼***的，颅骨变形严重，家属要求明天瞻仰遗容。
"解剖台灯光下，女尸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白色。
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左额角塌陷处沾着己经干涸的血渍，长发里还夹着几片碎玻璃。
"姓名？
"我拿起镊子清理她发间的杂物。
"苏雯。
"李师傅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今早在明珠大厦底下发现的。
"消毒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腐臭钻进鼻腔。
这是我实习的第三周，按理说早该习惯这种味道，但每次触碰陌生遗体时，胃部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抽搐。
当我的手指碰到她太阳穴的瞬间——剧痛从头顶炸开，风声在耳膜里尖啸。
三十八层楼的风灌进领口，背后传来皮革手套摩擦的声响。
有人在我耳边说："去死吧"，然后是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狠狠推在我后背上。
下坠时我看到玻璃幕墙映出的自己，还有身后那个模糊的……"小林！
"李师傅的呵斥让我猛地缩回手。
解剖刀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我这才发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对、对不起。
"我弯腰去捡刀，膝盖撞在台沿上。
疼痛让眼前的血色幻象稍微褪去，但那个女人坠楼前看到的黑手套仍烙在视网膜上。
李师傅狐疑地打量我："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去休息室？
""可能是低血糖。
"我勉强扯出笑容，悄悄把左手藏在背后。
指尖残留的幻痛提醒着刚才看到的绝非幻觉——这根本不是***。
整理工具时，我偷瞄贴在墙上的《殓容师守则》。
第七条用红字标着：触碰遗体出现异常反应，立即报告组长。
但自从发现自己这种"天赋"后，我就清楚这种事永远不能说。
"我继续处理面部。
"我拿起填充剂，刻意避开与尸体皮肤首接接触。
那些突然闪回的记忆碎片就像强行植入大脑的病毒，最早要追溯到初中时碰触猝死的班主任——当时我尖叫着晕倒，被全校当成精神病。
女尸的颅骨在我手下逐渐恢复形状。
心口突然发烫。
我看到那本自称"往生录"的古怪笔记本正在发热，缓缓升腾于眼前。
自从上周它凭空出现，我己经被迫接受自己的超自然体质又升级了。
洗手间隔间里，我点击虚空，翻开封面。
原本空白的第七页浮现出血色文字：枉死者：苏雯（28岁）死亡真相：他杀（推落高楼）残留执念：找到藏在办公室的U盘线索收集：1/7笔记本最后多了行小字："集齐七条枉死线索，可召唤牛头马面。
"我盯着虚空中的信息，往生录的规则和我这半个月摸索出的能力似乎正在形成某种系统——触碰遗体获得死亡记忆，完成亡魂遗愿则能积累所谓的"阴德"。
上次帮车祸去世的老爷爷把藏在假牙里的彩票交给孙子后，我发现自己能多控制几秒通灵状态了。
晚上十一点半，殡仪馆只剩下值班的老陈和我。
按照规定，实习生要协助夜班处理突发状况。
"小林，12号柜的女尸要合眼。
"老陈扔来钥匙，"记住规矩。
"我攥着钥匙点头。
所有殓容师入职第一天就要背熟《夜班守则》，其中第一条就是：必须用左手为遗体合眼。
冷藏柜拉开时，白雾顺着金属导轨漫出来。
女尸——现在我知道她叫苏雯了——躺在那里，修复后的面容安详得仿佛睡着。
但当我左手碰到她眼皮时，冷藏间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你能看见我对吗？
"耳边的女声让我浑身僵住。
缓缓转头，半透明的苏雯就飘在冷藏柜旁，脖子呈诡异角度歪着，和所有坠楼亡魂一样保持着死亡瞬间的姿态。
电子钟显示23:58，我后知后觉想起“往生录”的提醒：午夜十二点到一点是"缝阴时"，自己可能首接遇见亡魂。
"求求你……"她的魂体在颤抖，裂开的颅脑不断渗出光点，"我办公室抽屉夹层有证据……他们要害……"我心口突然剧痛，像被烙铁烫到。
往生录在心口疯狂震动，烫得我差点叫出声。
苏雯的魂魄突然凝实，一把抓住我手腕。
"带我回家！
"她声音突然尖利，"现在就去明珠大厦！
"我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往生录”第三条提醒在脑海炸响：不可答应亡魂"带我回家"的请求。
但她的眼睛在流血泪，那些血珠落地变成蠕动的红线，正顺着我的裤腿往上爬。
"答——""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我狠狠一咬舌尖，脑袋瞬间清明，与此同时，大喝出声，将平时用以保命防身的糯米，抓起一把，用力砸去。
暴喝伴随着糯米砸在魂体上的声响，苏雯尖叫着松开手，我趁机挣脱后退，撞翻了一排工具架。
我喘着粗气，故作镇定的把桃木钉拍在女尸额头，红线瞬间缩回尸体鼻孔。
随后，我瘫坐在地上深呼吸，冷藏间的灯管滋滋闪烁。
电子钟跳过00:00，苏雯的魂魄像被无形之手扯碎，消散前她对我做了个口型："U盘……"当我休息过后，起身之时，冷藏柜里的尸体突然睁眼。
不是幻觉——她的眼球正诡异地左右转动，最后死死盯住我胸前位置的往生录。
我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
眼不见，为净。
绝不能沦为尸魂傀儡！
当我走出大门时，我听见尸体关节发出咯咯声响。
更可怕的是，往生录正在我的心口震动，新浮现的文字透过布料飞出，在虚空中灼烧：阴德+1当前可解锁技能：遗体睁眼（1/7）走廊的应急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摸着自己的左胸位置，知道明天必须去趟明珠大厦。
那些死亡前10秒的记忆碎片正在拼凑成可怕的图景——而苏雯，只是往生录记录的第一个枉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