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皇宫像一座巨大的陵墓。
月光被乌云蚕食，只剩下零星几点惨白的光斑，落在青石宫道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骨。
风穿过回廊，带起檐角铜铃的声响，那声音不似金属碰撞，倒像是某种动物尖细的呜咽。
昭阳殿后侧的偏殿里，苏明月躺在窄小的拔步床上。
床帐用的是最普通的素纱，月光透进来，将纱帘上的织纹映在地上——那本该是祥云图案，此刻却扭曲成了一张张哭泣的人脸。
殿角的熏炉早己熄灭，但空气中仍残留着龙涎香的气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是有人刚刚在这里咳过血，却来不及清理。
苏明月猛地睁开眼睛，腕间的胎记火烧般疼痛。
她下意识去摸手腕，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那枚骨铃。
萧沉璧昨夜亲手系在她腕上的铃铛，此刻正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像是生了根。
铃身刻满了细密的咒文，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像一只只窥视她的眼睛。
"醒了？
"床帐突然被掀开，萧沉璧站在榻前，手中捧着一盏鲛绡灯。
灯焰不是常见的橙黄色，而是一种诡异的幽蓝，照得她那张美艳的脸毫无血色，左颊的朱砂痣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今日没有戴护甲，素白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明月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比尸体还冷："做噩梦了？
"苏明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贴在背上，冰凉如蛇皮。
萧沉璧轻笑，将灯盏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灯光映照下，苏明月惊恐地发现——墙上两人的影子竟然重叠在了一起，而萧沉璧的影子......没有脸。
"喝了它。
"萧沉璧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漆黑的药丸。
那药丸表面布满细小的凸起，像是某种虫卵，在灯光下微微蠕动。
苏明月本能地往后缩，却被萧沉璧一把扣住下巴。
她的指甲突然暴长半寸，尖锐如刀，轻轻一划就在苏明月唇角留下一道血痕。
"乖。
"萧沉璧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这可是好东西。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
苏明月的视线突然模糊，无数陌生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深海中的发光水母，唱着古老歌谣的鲛人，水晶棺中银发女子的微笑......还有，一个华服妇人握着两个小女孩的手，将匕首刺入第三个人的心口！
"啊——！
"剧痛让苏明月蜷缩成一团。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爬行，从心脏一路窜到指尖。
更可怕的是，她看见萧沉璧举刀刺向自己的心口，而她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扑上去夺刀！
刀刃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骨铃上。
铃铛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铃身的咒文一个个亮起，像被点燃的符纸。
"双生蛊成了。
"萧沉璧满意地抚摸着苏明月被划伤的手，"从今日起，我痛，你便痛。
"她俯身，在苏明月耳边轻声道，"我死......你猜会怎样？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无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如闷雷："殿下，玄武门有异动。
"萧沉璧首起身，袖中的骨铃无风自动。
她转头看向窗外——暴雨将至，远处的天空被闪电撕开一道惨白的裂口。
"看来好戏要提前开场了。
"她轻笑着，指尖划过苏明月泪湿的脸颊，"你说是不是，我的好替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