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就藏在秦阳书包的夹层里。
桑沐无意中发现它时，纸张边缘己经因为反复翻看而起了毛边。
通知书上的日期显示，报到截止日就在三天后。
浴室传来水声，秦阳在洗澡。
桑沐颤抖着手指划过纸上烫金的校徽，脑海中浮现出院长的话——"巴黎舞蹈学院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
水声停了。
桑沐慌忙将通知书塞回原处，却碰掉了书包里另一个笔记本。
散落的纸张中，一张照片滑了出来：年轻的秦阳站在国际青少年舞蹈大赛领奖台上，笑容明亮得刺眼。
"怎么坐在地上？
"秦阳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桑沐手里的照片时僵住了。
"你应该去巴黎。
"桑沐将照片递还给他，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秦阳蹲下身与她平视："我们说好不提这个。
""我替你决定了。
"桑沐强迫自己首视他的眼睛，"你必须去。
"秦阳的眼神从震惊转为愤怒："你翻我东西？
""我看到你前天晚上在厨房，对着手机里巴黎学院的视频练习。
"桑沐攥紧轮椅扶手，"你明明那么想去。
""我想去的是有你的地方！
"秦阳提高了声音，随即又软下来，"别这样，桑沐。
我自愿留下来陪你复健。
"桑沐转动轮椅来到窗前。
楼下花园里，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笑声隐约传来。
"我今早试了试踮脚。
"她突然说，"连三秒钟都坚持不了。
"秦阳从背后抱住她："会好起来的...""不会了！
"桑沐猛地挣脱，"你看看我，秦阳！
我连上厕所都需要帮助，我怎么配得上站在国际舞台上的你？
"秦阳脸色煞白："我从没这样想过。
""但我是这样想的。
"桑沐深吸一口气，"你走吧，趁我还没完全变成你的累赘。
""你不是...""我是！
"桑沐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墙壁，玻璃碎片西溅，"每天看着你为我放弃一切，比不能跳舞还痛苦！
"秦阳站在原地，水珠从发梢滴落，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泪水。
桑沐知道自己的话像刀子，但她必须说下去。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是你每次接到同学电话时装出的笑脸，是你偷偷看舞蹈视频时眼里的光。
"她声音哽咽，"秦阳，我爱你，所以求你离开我。
"秦阳摇着头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相框——那是他们第一次同台表演的合影。
玻璃碎裂声中，他夺门而出。
桑沐滑到地上，在满室狼藉中蜷缩成一团。
手机屏幕亮起，是秦阳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
不管你推开我多少次，我都会回来。
"窗外开始下雨。
桑沐透过雨帘看到秦阳站在路灯下，任凭雨水打湿全身。
她拉上窗帘，拨通了舞蹈学院院长的电话。
"关于秦阳的巴黎名额，"她努力控制颤抖的声音，"还能保留吗？
"挂断电话后，桑沐打开音响，那支秦阳跳过的现代舞曲缓缓流淌。
她拖着无力的右腿，在空旷的客厅里独自旋转、跌倒，再爬起来。
就像他们支离破碎的爱情，美丽而疼痛。
雨越下越大。
当桑沐再次掀开窗帘时，路灯下己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一朵被雨水打湿的白色满天星，证明有人曾在那里守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