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你难道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安然度过今晚吗？”
陆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他手中的刀鞘狠狠地戳在我的后背上，带来一阵刺痛。
我不禁皱起眉头，但并没有叫出声来。
我身处东厂地牢之中，这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而陆沉身上的龙涎香与这股霉味交织在一起，钻进我的鼻腔，令我感到一阵不适。
我没有理会陆沉的话语，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沈寂蟒袍下摆的并蒂莲暗纹上。
那精致的花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然而，这却让我突然想起了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
那是一个夜晚，我正在急诊室里抢救一名遭遇车祸的少年。
当时，监护仪发出的刺耳尖叫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回荡，而那少年身上的伤口和鲜血也历历在目。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然后，我故意抬高了沾满鲜血的手套，对沈寂说道：“督主，您这伤口的缝合线该换了。
如果再耽搁半刻钟，溃烂的皮肉可比诏狱的烙铁还要烫人呢。”
沈寂的手腕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磷光。
他微微眯起眼睛，屈指一弹，将我鬓角的碎玉弹飞。
“看来，姜小姐更喜欢当药人啊。”
沈寂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在地牢那扇厚重的铁门被猛然撞开的瞬间，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伴随着铁门开启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春桃那尖锐刺耳的嗓音如同利剑一般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阴霾。
“太后娘娘要的药引……”她的声音在这幽暗的地牢中回荡，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猛地回过神来，反手迅速地扣住了陆沉腰间的佩刀。
那金属的冰冷触感顺着我的掌心一路攀升，仿佛要将这寒意传递到我的脊椎。
“督主七岁那年高烧昏迷三日，可是用过天山雪莲吊命？”
我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沈寂，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原本紧握着药瓶的手指关节此刻却突然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就在我话音未落之际，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沈寂竟然生生地将那药瓶捏碎了！
破碎的瓷片西处飞溅，其中一片更是首首地朝我飞射而来，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我的颈侧。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淌而下，滴落在我手中那本残破的《千金方》上。
那鲜血在泛黄的书页上迅速蔓延开来，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卦象。
“你怎么……”沈寂的声音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显得有些颤抖，他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却并未理会他的惊愕，只是淡淡地舔去了嘴角的血渍，然后继续说道：“急诊室的心电监护仪会记录所有生命体征，这一点，督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到了他的手腕处，那里有一道明显的缝合痕迹，“就像督主腕间的缝合针数，0715——正好是我警徽编号的后西位。”
陆沉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突然间转向了春桃，他的声音冷酷而决绝：“这丫头身上有龙涎香混着断肠草的味道。”
沈寂蟒袍上的金线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擦过我渗血的耳垂，带来一阵刺痛。
他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毫无感情地看着我，命令道：“带她去医阁，本座要亲眼看着阎王签字。”
我被两名东厂的暗卫挟持着，穿过曲折的回廊。
回廊两侧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映照出暗卫们阴沉的面容。
突然，一支袖箭从暗处呼啸而来，擦着我的发髻钉入了廊柱，箭簇上淬的朱砂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心中一惊，这箭簇上的朱砂与太后宫中的胭脂盒纹路竟然如出一辙！
难道这暗箭是太后指使的？
我故意踩住陆沉的袍角，让他的步伐略微一滞。
他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你们东厂的止血散比不过现代凝血酶。”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冷冷地说道。
陆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力道之大差点扯断了我腰间的银针包系带。
“督主背后的箭伤溃烂三日，姜姑娘最好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威胁。
医阁药柜的铜锁映出我扭曲的倒影，沈寂褪去外袍时，脊背上交错的疤痕组成了完整的并蒂莲图腾。
"姜小姐家乡的医术，也包括窥探人心？
"他反手攥住我探向伤口的银针，我趁机按在他第七节脊椎的旧伤："督主可知现代医学有种技术叫DNA鉴定？
"暗格里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陆沉踢翻的药炉青烟中，半具焦尸手腕的警徽编号正与我袖中残片严丝合扣。
"小心！
"沈寂的蟒袍罩住我翻滚的刹那，淬毒弩箭擦着他锁骨没入《伤寒论》木匾。
春桃的桃粉襦裙在窗外一闪而过，我扯断他腰间的翡翠禁步砸向暗器机关："这间密室用了钢筋混凝土结构......"话音未落，陆沉己经劈开暗格后的铁门，硝烟味混着福尔马林冲得人睁不开眼。
成排玻璃器皿里漂浮的脏器让我胃部抽搐——那分明是二十一世纪的生物标本保存技术。
"看来姜小姐的故人先到了。
"沈寂捻起操作台上的德文笔记，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张泛着蓝光的磁卡。
我捡起沾血的听诊器，金属膜片上残留的指纹与急诊室主任办公室门锁完全吻合。
"督主想要的答案，"我擦亮火折子照亮墙上的分子式，"就在三年前那场太医院大火里。
"突然响起的电报机蜂鸣让所有人僵住，摩斯密码的节奏与我警校培训时学的SOS信号分毫不差。
陆沉劈碎的木箱里滚出支青霉素注射液，玻璃瓶上的生产批号刺得我眼眶发烫。
沈寂的指尖划过我掌心血痕："姜小姐可知，双生咒的祭品需要两具异世魂魄？
"暗室深处传来铁链挣动的哗响，半张毁容的脸从阴影中浮现——那分明是车祸抢救失败的患者，此刻他胸腔跳动的机械心脏正发出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小心！
"我推开沈寂的瞬间，麻醉针擦着耳际钉入石壁，春桃扭曲的笑声混着电报机的杂音响彻地牢："药引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