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昌邑的海滨,依旧烈日炎炎。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头戴破草帽,赤脚走在荒滩上,旁边跟着一个年纪较小的同伴。
青年穿着一身破烂的古代短褐(底层劳动者的短衣),和他的身材相比,衣服明显显得短小,小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一大截。
这青年人正是朱嘉禾。
醒来后,朱嘉禾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土屋内,身上的衣服也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条短裤!
据救他的那对父子所说,当时村民们正在灶神庙周围劳作,突然听到灶神庙里一声惊雷炸响,扭头一看,只见从庙殿里发出一片红光,而后便没了动静。
众人提心吊胆地来到灶神庙,便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只身穿一条短裤,赤条条地躺在灶神庙的殿中。
惊愕的村民因为之前的诡异响动,对这个陌生人既惊又惧都不敢上前,最后还是一个胆大者上前试了试鼻息,证实此人还活着。
于是商议该如何处理。
赵家父子因为家里人口少又没有女眷,便主动提出来抬到自己家里照顾。
很快,朱嘉禾便确定了自己穿越的事实,而且好死不死的是,还穿越到了大明崇祯七年,王朝末世,天下大乱之时!
弄清楚现实后的朱嘉禾,不禁哀叹,别人穿越都是魂穿,还总能穿越到帝王将相身上,次一点的也是富家公子,最次的也总有个家庭有些社会关系吧!
而自己,是***裸的真人肉穿!
还真是***裸,身上的衣服被那球状闪电都烧没了,只剩下一条短裤遮羞!
朱嘉禾的自行车也早就没了踪影,救他的那对父子发现朱嘉禾时,除了他这个大活人,根本就没见到其他东西,更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自行车乃是何物!
呵呵!
这开局真是绝了!
穿越之后无亲无故,无钱无势,只有随身的一条大裤衩子相伴,再无他物!
而且看这家人的生存状态,他们自己活下去都成问题,更别说帮助自己了!
认清现状后的朱嘉禾,躺在一翻身就吱嘎作响的破床上,冥想半天也只能接受现实。
当下最大的现实就是先确保活下去!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资源可以依靠,能走多远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救朱嘉禾的这对父子,是本地灶户,住在距离灶神庙二里外的灶户村。
老爹叫赵老吉,儿子叫赵全顺,家中再无他人,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赵老吉今年才西十五岁,但是却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皴裂,枯瘦如柴,看起来像是六十岁的样子。
朱嘉禾知道这是因为灶户常年辛苦劳作导致的。
在海边风吹日晒,每天接触高盐环境,还要烟熏火燎,对身体侵害极大。
从前曾听老人们讲,古代的灶户鲜有活过六十岁的。
赵全顺年方十七,比朱嘉禾矮了半头,目测也就一米七的身高,却己经算是村子里同龄人中比较高的了。
没办法,这个年代营养不良乃是常态,不是生活富裕的家庭,孩子少有高个子的。
赵全顺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朱嘉禾嘴里又满是从未听过的新鲜事,不到一天赵全顺便成了朱嘉禾的小跟班,走到哪里都要跟着。
由于发现朱嘉禾之前出现的惊雷和红光太过让人惊异,村子里无人不认识他,尤其是年轻人,都愿意找他聊天。
朱嘉禾性格开朗,又比较健谈,见识也很多,很受年轻人喜欢。
灶户村很小,全村只有三十多户,百十口人。
朱嘉禾很快就和村民们混熟了。
朱嘉禾谎称自己是从青州逃难来的,家中己无其他人。
在灶神庙昏倒之后,随身衣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于自己的发型问题,就说是天气太热自己剪短了,底层百姓没那么多规矩,并不会对于头发上纲上线。
朱嘉禾现在无亲无故,也身无一物,如果贸然离开说不定会饿死荒野,因此便请求赵老吉暂时收留,自己可以为赵家干活帮忙。
赵老吉就赵全顺这一个孩子,倒也乐见儿子多一个和气实在的朋友兼兄长,当场便爽快地答应让朱嘉禾留下来。
穷人家的生活总是艰难的,灶户在大明属于贱籍,比一般的穷人家更艰难。
朱嘉禾被收留后,便力所能及的开始帮助赵家劳作。
今日他和赵全顺的工作便是外出打柴草,好为煮盐烧火用。
早饭后,两人便各提着一条麻绳出了灶户村,村子北面靠海,常年受海水侵蚀基本上没有植被,想要打柴草只能往其他方向去。
现在是大明崇祯七年六月初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不过好在受小冰河期的影响,气温明显比后世要低,也更干爽,朱嘉禾觉得这反倒是个好处。
“顺哥儿,我想先去昌邑城看看,然后再去打柴草!”
朱嘉禾边走边对一旁的赵全顺说道。
“朱大哥要去县城买东西吗?
咱们身上也没钱啊!”
赵全顺有些好奇。
“不买东西。
我自来到昌邑地界上,还没看过昌邑城长啥样,就是想去看看。”
朱嘉禾微笑道。
“好啊!
无非就是多走点儿路而己,俺陪着哥哥。”
赵全顺咧嘴一笑。
昌邑县城距离灶户村约有三十里,哥俩便赤脚走在荒滩土路上。
赵全顺倒无所谓,他从小就适应了赤脚走路,脚底板上一层厚厚的老茧,只要不是天气寒冷都***鞋,这样可以节省鞋子,夏天即便穿鞋也是草鞋。
朱嘉禾却受不了,他的脚与赵全顺相比可就显得娇嫩多了,走了十几里路便磨出了血泡,只得坐在路边休息。
“嘶~,还挺疼!”
朱嘉禾双手撑地,后仰着坐在路边,疼得呲牙咧嘴。
赵全顺抱着朱嘉禾的一只脚,用草丛中找来的一根荆棘刺正在给朱嘉禾挑血泡。
“朱大哥你的脚可真细嫩,从前肯定是富贵人家吧!
怪不得你见识那么多!”
赵全顺一边给朱嘉禾挤着血泡里的血水,一边笑着说道。
朱嘉禾苦笑道:“富贵人家倒算不上,只不过大哥我的见识比那皇帝老子都多,你信不?”
“我信,大哥你是俺见过最有见识的人。”
赵全顺表情诚恳地点头道。
“上次我跟刘栓子讲,你说的铁船能在大海里航行,他不信,还说你吹牛。
我就拎了家里的铁锅扔到村边河里,铁锅飘着走了,他当场就服了!”
刘栓子大名叫刘望山,是赵全顺的同村伙伴,他们家有一条小破船,平时除了煮盐,还时常驾船在近海捕些鱼虾,补贴家用。
朱嘉禾闻言大笑,“哈哈!
还好那条河小,要不然咱们就连煮饭的锅都没了!”
赵全顺帮朱嘉禾处理完血泡,又顺手编了双简易的草鞋给他穿上。
朱嘉禾生平第一次穿这玩意儿,虽然不大适应,但总比赤脚走路要好些。
二人继续赶路,快到正午时终于远远望到了昌邑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