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灯光在玻璃窗上晕出毛茸茸的光圈，沈柒咬着笔帽偷瞄窗外。
天文社正在操场上架望远镜，深蓝色幕布上缀着几粒星子，让她想起单染睫毛投下的阴影。
"第三题。
"钢笔突然横在她的错题集上，单染的袖口蹭过她手背，露出腕间缠绕的黑色耳机线。
他正在草稿纸上画函数图像，笔尖却忽然停在某处："这里，应该用洛必达法则。
"沈柒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他小指内侧有粒褐色小痣，随着书写动作在暖光里忽隐忽现。
薄荷糖的清凉气息萦绕在鼻尖，她鬼使神差地问："你为什么总带着薄荷糖？
"单染的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
窗外传来天文社调试设备的电流声，混着秋虫最后的鸣叫，在沉默里织成细密的网。
"因为..."他忽然摘下左耳的银色耳钉，放在她摊开的《天体物理》扉页上，"会发光的东西，都需要保鲜。
"耳钉在台灯下折射出虹彩，沈柒发现内圈刻着极小的数字——20170901。
未及细想，林小满风风火火冲进教室，发尾还沾着不知从哪蹭到的荧光粉。
"柒柒！
美术社要出校庆墙绘...咦？
"她突然凑近单染的草稿纸，"这画的是仙女座星云？
"沈柒这才注意到那些函数曲线间藏着星轨般的漩涡。
单染迅速合上笔记本，起身时碰落沈柒笔袋里的樱花尺。
他弯腰去捡，后颈的朱砂痣在衣领间一闪而过。
"明天放学后画室见。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指尖转着那枚耳钉，"需要模特的话，我正好有件会发光的衬衫。
"林小满的尖叫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次日黄昏，沈柒抱着颜料箱推开画室门时，呼吸突然停滞。
斜阳透过彩绘玻璃在木地板上流淌，单染站在光影交界处，白衬衫里真的缀着细碎的夜光星子。
他正在调整天文望远镜的目镜，听见响动时转身，袖口滑落的银色手链叮当作响。
"这是..."沈柒发现画架上夹着张星图，猎户座的腰带被标成薄荷绿色。
"校庆主题是光年之外。
"脏辫学姐从石膏像后探出头，"你们的任务是把天文台外墙变成银河。
"单染接过她怀中的钴蓝色颜料罐，冰凉的指尖擦过她手腕："先用亥姆霍兹线圈原理计算星座比例？
"见她茫然，他忽然用沾着荧光粉的笔在她手心画坐标系，"或者，相信眼睛。
"他们爬上脚手架时，晚风正掠过银杏树梢。
沈柒握着画笔却迟迟不敢落下，单染衬衫上的星星开始泛起微光，像被困在云层里的星河。
"怕高？
"他单手扶着她的颜料盘，另一只手突然撑住她身后的护栏。
沈柒整个人被笼在他的影子里，听见他校服外套在风里猎猎作响，"我在物理竞赛时爬过更高的观测台。
"林小满在下方喊话，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沈柒的笔尖终于触到墙面，却画歪了天狼星的轨迹。
单染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腕带向正确的方位："星等每差一级，亮度差2.512倍。
"他的呼吸扫过她发顶，沈柒数着心跳计算时间膨胀效应。
当最后一颗辅星被点上金粉，单染突然松开手："要不要看真正的星轨？
"天文社成员早己散去，望远镜孤零零指向渐暗的天幕。
单染调试焦距时，衬衫上的星星与夜空遥相辉映。
沈柒凑近目镜的瞬间，他按下电子快门。
"M42星云。
"他低头查看相机屏幕，发梢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距离我们1344光年。
"照片上的星云宛如绽放的蓝玫瑰，沈柒却注意到角落里有道银色轨迹——是单染抬手时手链的残影。
他忽然将相机塞给她，自己翻身坐上栏杆："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本质是观测到星际尘埃的...""小心！
"沈柒抓住他衣摆的刹那，纽扣崩落在地。
单染的锁骨完全暴露在夜色中，那里纹着串极小的数字：20170901。
两人同时僵住，林小满的呼喊由远及近。
单染迅速拢住衣领，耳尖在星光下红得透明。
沈柒弯腰捡纽扣时，发现背面刻着的S被磨得发亮。
"这是..."她捏着纽扣的手被握住。
单染的掌心比星空还烫，声音却像浸在冰泉里："我弄丢过一颗星星，现在要重新计算捕获它的轨道方程。
"远处突然传来欢呼，第一颗人造卫星划过天际。
沈柒的速写本被风吹开，最新一页的星云图上，不知谁添了行小字：你的眼睛折射率是1.337，刚好够让星光发生全反射。
